14. 第 14 章
京城进入了冬日,皇帝的病一日沉似一日,而萧睿,却仍在远方不曾回来。
顾篆走在街上,京城很繁华,灯火漫天,不知为何,似有烟花庆典。
顾篆后知后觉的忽然记起,这一日,是他的生辰日。
每年,都没有人给他过生辰。
渐渐地,他也就不再期待有什么庆祝。
从前他也会难过。
为何兄长的生辰,整个府邸张灯结彩,而到了自己的生辰日,却无人问津。
缺口久了,就仿佛本该如此。
但瞧见京城的热闹,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漫天花瓣飘落,有人戴着面具穿花而出,从天而降,衣袍翻飞,将一束花拿到顾篆面前:“老师,生辰日安康。”
隔着面具,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顾篆仍然心跳加速。
两人到了偏僻的小巷,顾篆抬手摘了面具,萧睿的笑颜赫然出现在眼前。
顾篆一惊:“你怎么能此刻出现在京城啊!”
萧睿已远赴蜀地,无诏回京是大罪。
萧睿轻笑道:“今天是某人的生辰日,我自然是来为你庆生,烟花喜欢吗?”
顾篆怔了怔,随即皱眉道:“太冒险了。你快出京吧,被人发现怎么办……”
萧睿仍是懒懒一笑:“我要陪老师过生辰,哪儿都不去,老师你掩护我啊。”
那一瞬,顾篆有一种错觉,仿佛京城早已是萧睿的囊中之物。
夜色深沉,两人去了顾篆在宫外的院子。顾篆还未成婚,按理仍该在镇国公府住,这所小院是顾篆母亲生前的陪嫁,顾篆从小就不爱住镇国公府,总来此地住。
小院平日只有几个仆人,甚是清净。灯火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顾篆望着萧睿将面下锅,忽然开口道:“欣妃可能要动手了,他们暗中联络了很多重臣,拥立萧勃为太子……”
萧睿认真搅着锅里的面,低低嗯了一声:“随便他们折腾,顺着就好。”
萧睿将煮好的面从锅里盛出来,又加了小葱和鸡蛋,端到顾篆面前:“长寿面,祝老师福寿安康,岁岁绵长。”
顾篆垂眸,碗里分明是简简单单的面,但他却想认真看看,好好记下来,顾篆抬头笑道:“你这是从哪儿学的祝寿词,倒像是我在过八十岁的生辰……”
“那等到老师八十岁生辰时,我还给你煮面,把今日的话,再说上一遍。”
两人一起吃了面,冬日天气冷,顾篆拿来毛毯,二人靠在窗边一起看烟火。
顾篆道:“这烟火,真的是你弄来的?”
“我记得你在金陵说过,若是京城也有烟火,定然很好看。”萧睿挑眉道:“以后京城的天我们做主,老师若想看,夜夜都能放。”
顾篆噗嗤笑了:“事儿还没稳呢,就开始想昏君做派了……”
这话若是旁人说,定然找死,但萧睿听了,反而笑得开怀。
又过了半晌,顾篆轻声道:“我以为……殿下疏远臣了…… ”
这些时日,他们于公于私,都没有联络,萧睿来过两次京城,也都甚是疏离漠然。
倒好似二人是陌生人。
萧睿轻声道:“你自然知晓,我是不愿让顾家忌惮你,并非疏远……都说你七窍玲珑心,竟然看不出?”
夺位是刀尖行事,谈不上稳操胜券,顾篆本是顾家人,他自然要为顾篆留后路。
顾篆侧眸看向萧睿,认真道:“在这种事儿上,我还挺笨的,总是会当真。”
“所以……以后我们就算装作生分,也不能分开得太久,太长……”顾篆偏头,又补充道:“或者至少殿下给我个暗示……”
萧睿怔住。
他差点忘了,顾篆也和他一样,在家中无人疼爱,对于疏远,也总是比大多数人更敏感,他不会想到这是策略,反而会想到……大约是自己不值得被选择了……
萧睿压下心头酸涩,轻轻笑道:“好,那孤……就朝你挤挤眼?”
萧睿刻意单眸轻眨,朝顾篆轻笑。
顾篆愣了一瞬,正想点头。
又听到萧睿轻声说:“不必记,用不到的,以后……我不会再和老师生分。”
顾篆抬眸,漫天烟火坠落,照亮璀璨的夜空。
萧睿和薛盛景暗中在京郊见面,布置军队,薛盛景执意进京,萧睿却道:“薛将军,你们是边军,擅长骑射,若是进了内城,反而发挥不出优势,你们若在城外,本王带着亲兵杀进去,我们互为掎角之势,若是他们有外援要进京,也能辖制……”
萧睿有理有据,更何况,已接到消息,说是在江西领兵的凌将军已经投靠了欣妃,正在往京城赶来。
薛盛景只好点点头:“末将听从殿下吩咐,我们就守在城外,另外一队有上百人左右,他们都是攻占内城的精锐,可保护于殿下左右。”
萧睿翻身上马,率兵士一路向前。
而朝堂之上,也早已剑拔弩张。
欣妃坐在殿上,俯瞰着殿下的众臣,缓缓开口道:“陛下病重,已危在旦夕,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之事也已迫在眉睫……今日本宫召你们来,是想议议,各位觉得,谁是最佳的太子人选啊?”
众臣沉默。
顾荣出列,朗声道:“臣以为,四殿下可担当重任。”
殿中更是沉默。
谁都知晓,四皇子是个废人,但三个皇子都不在京城,顾家大公子已表明了态度,他们站在大殿上,自然要低头。
因此,众臣纷纷附和:“臣认为……四殿下有人君之姿…… ”
“陛下也心仪四殿下,如今病重,四殿下继位,也是圆了陛下之愿……”
此刻,殿门缓缓打开,为首的萧睿身披盔甲,腰间佩剑,他一步步走到殿中,冷声道:“倘若陛下病重,另有隐情呢!”
“王道士献给陛下的丹药,本王已查明,其中有微量剧毒。”萧睿掷地有声:“此人想要鸩杀国君,罪不容诛。”
萧睿身量挺拔高大,披风猎猎而起,身后则是重甲在身的精锐。
欣妃面色煞白,深吸一口气:“三皇子?你……你不是在蜀地吗……”
“父皇有难,儿臣自当回京查明真相,驱除奸佞!”萧睿微微躬身向欣妃行礼:“娘娘不必惊慌,儿臣带兵入京,京外亦有大军,定然能保证娘娘安全,至于这位王道士是否有背景,还要再继续彻查!”
说罢,萧睿跑上龙殿,抱着陛下的腿痛哭失声:“父皇,是孩儿来晚了,您最器重儿臣,可儿臣却如今才查明真相……但只要有孩儿在,定然不会让奸人得手……”
萧睿和皇帝父子关系淡漠,基本没见过几次。
但此刻,并不影响他成了皇帝最为器重的儿子。
皇帝口不能言,欣妃能利用皇帝,他自然也能利用皇帝。
众臣见此情形,自然知晓该如何保全自己,纷纷跪下,恭请萧睿太子万安。
王道士面色发白,瑟瑟发抖望着欣妃,嘴里还没喊出娘娘救我,已经被推了下去。
欣妃坐在殿上,面色煞白。
萧睿表明处决了王道士,但谁都知晓,王道士是欣妃举荐的。
有证据证明王道士暗害圣上,言外之意,自然是说她有谋逆之心。
萧睿出示了药渣,药方,王道士的丸药等等……
萧睿能长驱直入,大摇大摆出现在大殿上,他的兵马,就在京城外虎视眈眈。
在这一刻,证据如何都不再重要
萧睿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帝神智模糊,但还有一条命。
而萧睿虽名为太子,早已行了国君之责,萧睿把卷轴拿到顾篆面前:“孤送你的礼物。”
顾篆拆开,面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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