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52°
暮色西沉,霞光给整座城市披上橘光。
左聿桉先把夏葵和王歆玥送回家，再回京韵换了一身衣服，也没让司机跟着,就自己驱车去了京市最大的商场MIU-ONE。
周一购物的人不多,他刚踏进商场就成了焦点，好多SALES借着理货的幌子偷偷打量他。
左聿桉直奔化妆品区，也没看价格，直接让销售拿一套最贵的抗衰的护肤品，然后又去H家包了条领带。
拎着两个购物袋走出MIU-ONE，郑菀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到哪了？
他撂一眼手表回：“六点半能到。”
郑菀佩：“快点,我和你爸等你吃饭呢。”
左聿桉突然就笑了，眼眸带着些许深壑，“你们先吃，别等我。”
半小时后，宾利驶进院子，他从副驾的座位上拎上那两个购物袋进了门。
今天难得，左青时和郑菀佩都在家，两人没让保姆动手，正有商有量地一起切瓜。
见他进来,郑菀佩邀功似的把果盘端到茶几上,“尝尝妈妈切的瓜甜吗？”
左聿桉很给面子地叉了一块,“不错，很有瓜味儿。”
左青时没坐，双手搭在郑菀佩肩上,撇嘴,“你夸人还挺会用词儿。”
郑菀佩眼尖,一眼就瞥见沙发上的两个礼品袋，她越过左聿桉自己拿了过来，“呦，天要下红雨了，怎么好端端送我一套化妆品？”
再把另一个袋子往左青时怀里一塞，“老公，你也有份。”
左青时拎过袋子没打开看，视线移向他，“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这点小恩小惠可收买不了我和你妈妈。”
“我能有什么事”，左聿桉继续漫不经心地吃水果，“我女朋友送你们的。”
一个大消息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从他嘴里说出来，空气都安静了。
郑菀佩率先打破沉默，她笑盈盈地开口，“谁家的孩子，哪天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左聿桉脸颊徐徐地动，“你们不认识，等稳定下来就带给你们看。”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了，不是他们认识的人，也不会带来见他们。
郑菀佩调整了一下坐姿，右手覆在左青时的手背上，递了个眼神，“爸爸上次看好了谁家的姑娘？”
左青时心领神会地答，“蔚家的。”
“爸爸”和“蔚家”两个词像猜谜游戏的暗示，把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端到台面上。
左氏集团是做房地产行业起家，左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这几年一
直想调整产业结构前段时间跟做医疗的蔚家走得很近。
蔚家有个女儿叫蔚蓝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和左聿桉的同一年的左老爷子开玩笑地说过想让两人接触接触。
可谁都知道这不是玩笑话。
左老爷子到这个年龄也没对左氏放权不是他不想安享晚年是三个儿子他一个也看不上唯独对左聿桉这个孙子多了些耐心提点。
所以这次联姻的意义重大不仅是两个集团的资产融合更是隐隐确定了左氏下一任掌权人的人选。
这也是左青时和郑菀佩今晚要跟左聿桉谈的事儿没想到两人还没开口就被他抢了先。
左聿桉别头看他俩尽是轻佻“虽然年龄差大了点但是我不反对蔚蓝做我奶奶。”一句话把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全都噎了回去。
他自小就和父母的关系很淡成年之后更是野性难驯左青时和郑菀佩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郑菀佩脸色一僵“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爷爷是给你准备的联姻对象？”
气氛凝固了一会他从喉间溢出一抹冷笑“你们觉得我对左氏感兴趣吗？”
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早已形成此刻就在嗓口冲撞叫嚣——联姻成你们俩这样的夫妻吗？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只有握着手机的骨节微微作响。
这顿难得的家宴意料之内地不欢而散。
左青时从保姆手里接过外套声音覆霜“你生的好儿子
郑菀佩抱臂站着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当初要不是你让他来拿文件他能看到吗？”
没有观众恩爱的夫妻的假面碎了一地。
*
一道车灯扫过把京韵别墅的门庭照得昼亮保安亭里连忙有人放行。
车窗半降左聿桉的T恤领口被风吹得扑簌作响脸上的戾气被风吹散了不少。
因为出差家里的阿姨放了假他调亮一盏落地灯阖眸坐在沙发上眯着。
左聿桉的情绪是极低的心也没彻底静下来。左青时和郑菀佩的脸在眼前轮转了一圈大脑就跟通了电似的把某些血红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拉了出来。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父母的感情并不好在外是一对恩爱夫妻实际上玩得一个比一个花。
左氏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别的没有房子多的是他从高中起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左青时和郑菀佩以为他是高中生叛逆还请了个保姆照顾他的生活
。
撞破郑菀佩和情夫偷情确实是个意外。
那天左青时给他打电话说自己现在走不开让他回家帮忙拿一份重要的文件。左聿桉当时高三学业挺忙的语气也挺不耐“我妈呢？让她给你送。”
左青时的暴躁火山一样发出来“谁知道哪去了？一直不接电话。”
左聿桉就替他爸爸跑了这趟腿。
当时他站在主卧的门外半掩的门没有关严白花花的肉.体和不堪入耳的交.媾声像一把板斧劈在了他的胸口。
那时候只想着玉石俱焚他拿着菜刀和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眼睛里带着要杀人的倔。
后来冷静下来的时候左聿桉曾扪心自问：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亲眼看到还会那么愤怒？
之后的画面是血淋淋的高中生的体力比不上健身教练菜刀被人夺下小腹上有红色的液体汩汩而出。
一个少年的愤怒最后被张飞往英国的机票终止。
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逝去但逝去就是逝去了不需要补偿。
手机“嘀”一声响屏幕上有消息弹出来左聿桉回神。
突然睁眼光线有些刺目他缓了几秒才捞过手机来看。
夏葵：【晚安男朋友】
灯光和阴影的交汇处是他悠长的影子跌宕多年的荒芜之地有股暖流在流淌。
他勾勾唇回：【晚安女朋友】
五月过得特别快还没怎么揣摩就到了月末的最后一天。周三午休的时候夏葵就收到了银行卡的短信提醒工资已经到账。
指腹在郑云秀的对话框上迟疑了几秒她从微信的页面退出来调出相册里保存的银行卡信息转了三千块钱到她的银行卡上。
郑云秀的那张卡是夏葵力排众议非要办的当时也开通了短信提醒她等了一整个中午也没收到任何回复一种无力感排山倒海而来。
把手机掷一边她继续趴在桌上午睡。
营销部最近挺忙的。
首映礼定在下周六所有的活动流程、艺人沟通、媒体宣传都要一项一项落实整个办公室聒噪无比。
发行部的区域是宁静的夏葵以发行部要跟紧物料和沟通排片为由躲过了不少琐碎的工作。
晓冰没藏住幸灾乐祸的心咖啡一杯续一杯
夏葵从抱枕里露出半只眼睛
伸手朝她止了止不想打破这难得的悠闲。
然后莫非定律就是这样……
余衫整个人特别浮躁挂了一个电话后声音从五米之外传过来“夏葵丁柠之前不是你对接吗？她的经纪人怎么一直给我打电话。”
空气中马上有种冲她而来的燥。
夏葵朝一边侧额呵笑一声“人家觉得我级别不够定不了事儿。”
高原自从上次之后确实没再联系过她夏葵还从几个相熟的朋友那儿探过口风也没什么不利于她名声的口舌传出来。
这么一句明褒暗贬之后余衫收嘴了。
邓总皱着眉从办公室里出来“我在看剧本你们声音小一点。”
朝夏葵遥遥一指“左总有事找你你去一下云展我车给你用。”
得了这个午觉是彻底泡汤了。
电台播放的是高考特辑司机张哥的孩子今年高考最近整个神经绷得比考生还紧。
夏葵记得他生的也是一个女儿就顺嘴问了下孩子想报的志愿张哥愁眉苦脸的“我们哪敢问？现在我和你嫂子在家里喘气都怕声音大了。”
她撑着腮有些羡慕“其实留在京市就挺好的离父母还近。”
“我们俩倒是想人家说世界那么大想出去看看呢”张哥从后视镜里看她“我和你嫂子都说好了将来不管闺女去哪儿我们就把京市的房子一卖投奔她去。”
夏葵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的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车子很快到了京怿这附近的停车费每小时二十元她一下车张哥就调转车头准备绕到两条街外的巷子里等她。
“小夏你忙完提前一点儿给我发消息我在附近找个停车的地方。”
夏葵朝他眨眨眼狡黠地笑“张哥你先回去吧结束之后我就不回公司了。”
打着要翘班的幌子她让张哥回公司了因为车接车送是左聿桉作为男朋友最后的倔强到时候拉拉扯扯被司机看到也不好。
郑明早早得了消息在一楼大堂等她又规规矩矩地把人请到了办公室。老板出差回来心情就肉眼可见得好有些事他猜也猜到了。
门一开注意力就被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吸引——背脊挺拔气质出众侧脸浸在日光中如雕塑一般。
夏葵不知怎么地就脱口而出“左总。”
“左总？”
左聿桉眉峰一挑漆黑的眸底隐匿着光点
自己的身份。
门合上，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坐进沙发里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咬唇，“让我来干吗？
身份变了，态度自然而然就没了恭敬。
左聿桉被她的直白怼笑了，顺着她的话答：“工作。
“上次不都已经汇报清楚了？
她边说，边想起身，离他这么近，心跳不自觉地紊乱。
左聿桉长臂一伸，把人揽近，声音像滚过沙砾，“非得说你男朋友想你了吗？
他笑得肆意，眼里有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快要凝成实质，夏葵慌忙避开那灼热的视线，小心谨慎地往门口看，“你先放手。
“我们是男女朋友。
她用眼尾瞪他，“左聿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电影发行结束之前，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
夏葵是在飞机上跟他说的这事儿。她当时的语调，既不是斥责，又不是诱哄，但就是很奇妙地，他下意识地就同意了，反应过味儿来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现在又没有别人。
因为外面有总裁办的人影晃动，夏葵躲躲让让，“这是你的办公室，也算是公开场合。
左聿桉看她刺探敌情的样子，不禁失笑，“我没有当地下情人的经验，你能不能传授我点？
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委屈，但她选择忽略，被一阵男性气息笼罩，她推他，“你没学过三十六计吗？暗度陈仓懂不懂？
说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最后强撑镇定补充，“反正就是要偷偷摸摸的……
“原来你喜欢偷啊……他拉长尾音。
不轻不重地把她锁在臂弯，左聿桉目光如深潭，在水面之下，是暗流湍急。
夏葵被他箍着，面皮已经红透了，她鼻息紧凑地求饶，“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可以。他大方同意，然后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放开她的交换条件撂得明明白白。
这个暗示的动作落她眼里，看得非常清晰。血液仿佛在逆流，大脑开始充斥空白，她闭着眼凑上前，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左聿桉虽然不甚满意，但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她逃也似的去了卫生间。
去盥洗池洗了把脸，夏葵在镜中吸了几口气，再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
办公室的门半掩，左聿桉正襟危坐，视线在文件上寥寥扫过，黑色签字笔握在修长的指间，
笔端飞快地签名。
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杯子，正在他耳侧说话，波浪长发从耳侧漏出，垂在波涛汹涌的胸前。
三秒后，他眉头拢起，“我不喝绿茶。
再抬额就对上了一双水润的眸子。
夏葵倚在门上，原地抱臂，眉眼淡薄地看过来。
秘书是这两天入职的，第一眼就沦陷在老板的神颜里，今天借着签字的机会给他送了饮品。
“总裁，这是奶茶，不是…
他打断她的话，下巴往门口一指，“绿奶茶也不行。
郑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云展科技素来冷静自持的笑面虎眼前一黑，手指僵硬地朝秘书一指，“总裁不爱喝甜的，还不出来。
总裁办公室的门板一闭拢，外面隐隐的指责声被隔在门外。
夏葵抬了抬下巴，端起架子，“什么情况？
左聿桉一直坦然地看着她，签字笔在指间落下，他朝她伸手，“你先过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脑子里自动代入原配捉奸小三，然后狠狠报复渣男的抓马剧情。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他的怀里。
夏葵全身的细胞都有点僵硬，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生气，“解释一下？
左聿桉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她腰上，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我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