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做大事者要沉得住气
次日清晨温茴如常在院中品茗,今世因她步步为营前世许多事已悄然改了轨迹。
她忆起一事家中藏书阁里,似有本记载着南方教主南宫清风的旧籍,前世温家遭抄时她才偶然得见只言片语。
踏入院中藏书阁时她仍被满架典籍惊了瞬,阁中不仅有前朝惨案的秘录,竟还有近年朝野琐事的杂记。
她沿书架缓步细寻,耗了数个时辰,才在最里层的尘灰中翻出那本泛黄的线装书。
刚掀开书页,一幅画卷簌簌落下,画中男子虽以玉冠遮了半张脸,余下的眉眼却透着温润如玉的气度,分明是位世家公子的模样。
忽闻身侧石墙传来“轰隆”轻响,竟缓缓移开一道暗门。
温茴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画卷叠好塞回书中,又在原本放书的暗格摸索到个凸起的木钮。
她取了本相近的书放回原位,石门便又悄然合拢,不留半分痕迹。
她没急着探那密室,只将书藏在枕下待夜深再做打算。
入夜月上中天,枝头乌鸦低啼几声,更显静谧。
温茴就着烛火翻那旧籍:庚午年间,南方忽现一位占卜师,传言能预知未来。
书中记着他为各色人等占卜的事迹,年月日时皆清晰可考,竟无一次偏差。
她略过繁芜直翻到后页,那占卜师从不以真容示人,总戴面具、隔轻纱,与画中男子的神秘气度隐隐相合。
温茴揉了揉太阳穴,这人与事她前世竟毫无印象。
从卧房出来她径直去了藏书阁,依白日记忆找到暗门持烛而入。
这回看得真切:密道两侧石壁上满是壁画,画中女子怀抱琵琶,指尖似有流泉泻出。
行至尽头,一口朱漆木棺静静立着,棺后整面墙都刻着曲谱,正是她那日在庆河宴上弹的那首。
温家藏书阁已历数百年,这密室却从未听府中老人提过。
棺中女子身着红嫁衣,容貌绝美,双目轻阖,指尖纤细如玉,只是那双裹起的小脚,标准的三寸金莲,让温茴心头一沉。
裹足陋习早在先皇登基时便已废除,这般算来,这具尸身在此已藏了百余年,约莫是温家初在此地定居时的旧迹。
出了密室她寻来温家族谱,厚厚的谱册积着层灰,开篇记着先祖名讳与官阶,她翻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先前推算的时间错了。
正觉要查到猴年马月,忽见一页上有个名字被墨汁涂得漆黑……温渡鹤,温家第二十二任家主。
旁侧“家妻”一栏亦是墨痕斑驳辨不出字迹,她对这位家主略有耳闻:后世评他温文尔雅、文采斐然,温家家规便是由他所定,可惜英年早逝。
将族谱归位时温茴望着窗外月色,总觉冥冥中有根线在牵引着她,让她对这百年前的旧事生出莫名的探究欲。
回房后她泡在浴桶中,温水洗去一身疲惫,浓密的青丝散在水面。
闭上眼,密室中的红嫁衣、族谱上的墨痕、壁画中的琵琶……种种碎片在脑中翻涌。
她实在好奇,是谁将那女子藏于密室?又为何要藏?
次日温茴终是带着疑问寻了温父,提及温渡鹤,温父满脸崇拜:“茴儿你是不知,当年温家这位家主在京中何等风光!名声赫赫不说,为人处事又极果断,多少名门贵女想嫁他呢。”
“那他的夫人是?”温茴顺势问道。
温父捻着胡须想了想:“好像是孟家的庶女听说生得极美,只是当时婚事遭了不少人反对,具体后来如何……年代太久,早记不清了。”
温茴笑着应了声,转身出了书房,回院便命颜泉去查。
有了具体的人名与年代,消息很快传来:孟家庶女名唤孟柯,不仅貌美,更通琴棋书画,当年正是在一场宴会上以一曲琵琶打动了温渡鹤,被人笑称“麻雀变凤凰”。
颜泉还寻来一幅孟柯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盈盈,竟与密室木棺中的女子分毫不差,只是棺中女子的容色似更胜三分。
这般年纪轻轻便离世,若非病逝,便是遭人所害。
可又是谁害了她?温茴刚解了个谜,又被一堆新问题缠上,只觉脑仁发胀。
“小姐,”颜泉轻声道,“若真是被害,多半是有人嫉妒她的美貌与才情,或是……也心悦温家主。”
温渡鹤生得清秀,又是翩翩公子,待人接物更尊重女性,难怪会惹得人倾心。
而孟家只是小门小户,偏偏传言孟家人会下蛊制毒,当年京中便有流言,说孟柯给温渡鹤下了蛊。
“后来呢?”温茴追问。
颜泉声音低了些:“孟柯没躲过那些流言蜚语,最后……吊死在了房梁上,死前穿的正是自己缝制的红嫁衣。温渡鹤得知后一夜白头,抱着她的尸身掉了滴红泪。他什么也没说,只亲手操办了后事。”
温茴捏着那幅画像,指尖微微发颤。上一世温家入狱,其中便有孟家推波助澜的影子。
正怔忡间,阮阳匆匆来报:“小姐,查清楚了。醉酒楼的虹艳姑娘是两年前逃荒来的,可属下听她与旁人交谈,说的竟是西域话。”
西域人?温茴眉梢微挑,事情倒越来越有趣了。“她们说了什么?”
阮阳略一犹豫,终是据实道:“她们在与孟家人商讨运货的事,只是具体运什么、往哪运,没听清。”
“你盯紧些,”温茴指尖轻叩桌面,“务必查清货物底细,非万不得已,莫要打草惊蛇。”
“是。”阮阳应着,却没退下迟疑着问,“小姐是怎么知道属下会西域话的?”
温茴抬眸看他:“人鸟市虽不告你过往,可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比如你脱口而出的西域方言,上辈子宴会上我便听过。”
阮阳心头一震,忙道:“属下绝无二心!”
“我知道。”温茴淡淡道,“若信不过你,也不会让你办这事。”
阮阳这才退下,温茴望着窗外孟家竟与西域人勾结,上辈子她未曾插手这些事,如今看来这绝非好事。
刚歇下没多久院外便传来喧哗,温茴不耐起身,刚到门口一把剑便架在了她颈间。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竟冷不丁笑出了声:“温疆行,你想谋杀阿姊?”
温疆行直勾勾盯着她:“你不是她!”
温茴反手夺过剑,一脚踹在他膝弯,少年“噗通”跪地。
“有没有人告诉你,拿剑指人很没礼貌?”她将剑丢在他脚边,“就你这功夫,还是回院多练几年吧。”
“温茴!”温疆行怒视着她。
“耳朵没聋,听得见。”温茴捂着耳朵,“说吧,来做什么?”
温疆行脸上忽又堆起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