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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诏》

17. 罗栀刻意回避商玦

晨光熹微,穿过商府书房窗棂上糊的素白宣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淡金色的、一格一格的光斑。

商玦醒了。

他浑身虚脱地躺在床榻上,昨晚又病,一个人硬生生挺了过来。直到此刻,晨光漫进来,他才终于找回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撑着床榻,缓慢地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眼前发黑,不得不停下来,靠在床头喘息。

站在门外等的商陆听到声音进来,见着他已经靠在那儿,面色苍白。

“大人,您醒了?”

商陆手里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两碟清淡小菜。

“今日如何,用不用寻赵太医过来再看看。”

“无碍。”商玦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什么时辰了?”

“卯时二刻。”商陆将托盘放在床边小几上,犹豫着开口,“大人,今日……要不告假吧?您这身子,如何还能上朝?”

商玦没接话,只伸手去端那碗粥。他稳住手,舀起一勺,慢慢送入口中。

“户部这几日事多。”他咽下粥,才缓缓道,“女学第一批拨款要过目。还有……”他顿了顿,“殿下那边,女学初建,朝中非议不少,这几日我得去。”

商陆站在一旁,看着他家主子明明虚弱得连碗都端不稳,却还要强撑着去上朝,他心里那股火终于压不住了。

“大人,”商陆的声音有些发哽,“属下认为,您对殿下……对朝政,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去也罢。”

“商陆。不得妄言!”商玦打断他。

可商陆今日像是铁了心要把话说透:“属下知道,有些话不该说。?”

商玦放下粥碗,抬起眼看他。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因为病弱而显得有些黯淡,但深处的执拗却丝毫未减。

“但是属下不得不说!大人,您身上不止背着一个户部……还有……还有您自己的营生,每日上面忙完忙下面,如今又多照看了那个公主!原本为了保住下面这点营生,您就不愿意站队,如今为了她,什么出格的事都去陪着她做……”

“住嘴。本官就算做了什么,也只是为了朝廷。”商玦的声音重了些,带着病中特有的沙哑,却依然有威慑力。

“大人!五岁起,您把商陆从汉江边捡回来,商陆就跟着您了,大人的心思我自然……知道一个一二……”

“你都知道些什么?”商玦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商陆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大人!您别在执迷不悟了!朝宁那个女人不值得!您可知道?昨夜千华宫召了面首。不止一个,是三个。清欢、墨言、柳随风都去了。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丝竹声响了一整夜,直到子时末刻才歇。”

他每说一个字,商玦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他说完,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晨风穿过庭院,拂动竹叶的沙沙声,一下一下,像挠在人心上。

商玦坐在榻边,垂着眼,看着自己搁在膝上的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微微蜷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整夜。

三个面首。

丝竹声未停。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大人……”商陆见他久久不语,心中不安,试探着唤了一声。

商玦猛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扶住床柱才稳住身形。

“更衣。”他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进宫。”

“大人!您这身子——”

“我说,更衣。”商玦转过脸来,那双眼睛里的黯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锐利,像是受伤的猛兽被逼到了绝境。

“现在,立刻。”

辰时初刻,宫门刚开不久。

商玦的官轿一路疾行,穿过还笼罩在晨雾中的朱雀大街,径直入了宫门。

他未去户部衙门,也未往朝房等候,而是直奔千华宫方向。

守宫门的侍卫见他脸色不对,想拦又不敢拦:“商大人,此时还未到朝会时辰,您这是……”

“本官有急事面见殿下。”商玦脚步不停,声音冷硬,“让开。”

侍卫被他周身那股凛冽的气势慑住,下意识退开半步。

商玦便这样直直闯入千华宫的范围,朝着罗栀日常处理政务的书房走去。

此时玉璇正端着茶点从廊下过来,远远看见商玦,心里咯噔一下。商尚书今日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而且这方向,分明是冲着殿下的书房去的。

玉璇心里觉得不好,上前拦住他。

“商大人留步!殿下正在处理政务,吩咐了不见外客——”

“让开。”商玦看都没看她,目光直直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房门。

“商大人,您不能——”玉璇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商玦已经听到了。

隔着一扇门,隐隐约约的,有琴声。

不是正经的宫商角徵羽,而是缠绵悱恻的、带着靡靡之音的调子。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在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但那语气里的讨好与亲近,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商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拳头握出了青筋。

他不再理会玉璇,伸手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砰”的一声,门扇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罗栀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并未在看。她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昨夜被召见的清欢。清欢的双手搭在她肩上,正在轻轻揉捏,动作熟稔,姿态亲昵。

琴声停了。抚琴的墨言错愕地抬起头。一旁侍立的柳随风也怔住了。

而罗栀,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微微蹙了蹙眉,抬眼看来。

当看到是商玦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有心虚。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而又漫不经心的笑意。

“商大人。”她坐直了些,却没有让清欢停手的意思,“这么早?有事?”

商玦的目光先落在清欢搭在她肩上的那双手上,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双手剜下来。

清欢被他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缩了缩手,却又在罗栀并未制止的情况下,硬着头皮继续动作。

只是那动作,到底不如刚才自然了。

清欢心里嘀咕:“商大人看我的眼神……怎么像正宫夫人抓到了偷腥的夫君似的?真奇怪……”

“你们都下去。”商玦开口,声音冷得能掉冰碴。

这话是对三个面首说的。

墨言和柳随风对视一眼,看向罗栀。清欢也停下了动作。

罗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摆摆手:“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三人这才躬身行礼,鱼贯而出。经过商玦身边时,都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不由得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玉璇在门外,见状轻轻带上了门,自己也退到远处守着。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紧绷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罗栀被商玦死死盯着,他的眼神里有伤心,也有一丝不解的恨意。

因为太过尴尬,于是罗栀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起身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笔,做出一副要继续批阅公文的样子,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商大人一大早闯进来,就为了赶走本宫几个解闷的人?怎么,户部没事可忙了?”

商玦走到书案前,双手撑在案边,俯身逼近她。这个动作让他本就苍白的脸完全暴露在晨光下,眼下的青黑和病容无所遁形。

“殿下倒是好兴致。”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女学初建,章程未定,款项未拨,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口诛笔伐等着抓殿下的错处。殿下倒是有闲情逸致,召见面首,听曲取乐,还要人捏肩捶背?”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又慢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罗栀握笔的手紧了紧,面上却笑得更灿烂:“怎么,商大人是觉得本宫不该有片刻消遣?这朝政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总得让人喘口气吧。”

她抬眼,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道,“看尚书脸色不太好,怕是近日太过操劳了。要不要本宫也赏你几个会伺候人的?对了,方才那个清欢,手法就不错,本宫可以让他去你府上伺候几日——”

“朝宁!”商玦猛地打断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直呼她的名讳。

罗栀心头一跳,脸上那刻意伪装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渐渐敛去。

商玦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膛因为压抑的怒气而微微起伏。

他脸色白得吓人,唯有眼尾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病的。

“臣担不起殿下的‘赏赐’。”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殿下既然有如此雅兴,就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臣告退。”

说完,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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