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第135个夜晚
燕雪融每次看见衡继雍。
就会想起两个人还没在一起之前，燕雪融在苏成纪家的小区门口看见的衡旭。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当众训斥、当众要求孩子符合自己的心意，甚至丝毫不顾及自己孩子的感受而动手暴行……
燕雪融从小就在周慧秀和王金林的关爱中长大。
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衡旭，如何成长为现在这样的大人。
她挡在衡旭的面前。
其实自己已经怕得要死了。
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纯粹地因为本能，在神经元还没开始下达指令之前，身体已经跟随着肌肉记忆，凭借对恐惧的条件反射冲了上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眼前就只剩下了暴怒中似乎对她突然闯出来而感到惊讶的衡继雍。
小腿好像又开始颤了。
在这么焦灼的场面下她的思绪却忽然飞向了另外一边——
今天还好没有真的穿那条连衣裙过来。
不然更容易被人发现她的小腿肚都在抖。
燕雪融吞咽了一下口水，急得脚都踩上小碎步。
要是换成别人，燕雪融就算没有多少胜算也要呛两声。
可眼前的人又是衡旭的亲生父亲。
她张口，又抿唇，欲言又止，可又不敢真对衡继雍说上什么。
旁边还有衡老爷爷。
衡爷爷现在肯定对她印象更差了吧。
似乎所有行为也挺不“淑女”的。
不过燕雪融也顾不上了，今晚突发的插曲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明明没有燕雪融在车上脑内擅自构思的那些“豪门刁难”，却出现了比她更没有预料到的东西。
眼前的长辈似乎在看见她闯进来的瞬间，反而将情绪平复了起来。
虽然还是面色铁青，起伏极深的月匈口依旧透出了面前的人为了克制不得不压下的怒火。
衡继雍只是扫了她一眼，却没和她说话。
仿佛燕雪融根本就不配让他对话。
只见衡旭的父亲伸手在自己的衣领上一松。
有故作老牌的假从容。
燕雪融看见衡继雍扫过去的模样，忽然眼中一闪，不由得将眼神撇向这位中年男人脸上的薄唇。
跟衡旭如出一辙。
但和平日里看着冷傲中带着两分厌世的衡旭相比，他的这位父亲，眼神中更多的是浑浊。
眼白两侧还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泛红。
“衡继雍，你闹够了没有？”
衡爷爷沉声怒吼，拄着半腰高的拐杖，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杵声。
燕雪融只觉得这声音，不仅落在地面还是那个，也像是一起砸进了她的心里。
“家里有客人，这就是平日里给你的家教吗？”
“衡家是什么人来都配得上一句‘客’吗？”
衡继雍冷哼了一声，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也丝毫没把燕雪融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女孩，让他待客？
放在衡氏的公司总部，别说绝不可能让她加入进来，她就连递交简历的资格都没有！
衡继雍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自己原本应该能掌控的那部分股份。
说不定也在不知情的时候落到衡旭的手上。
老头子一直没有答应将剩下来的那些大头分下来给任何一个兄弟姐妹。
说不定就是暗中开始转移给了衡旭！
偏偏衡旭又被他那个早死的扫把星亲妈，养成现在这样叛逆不驯的模样……
是衡继雍最讨厌的样子！
这样跟自己老子作对。
以后要是真分上股份，他还能心甘情愿把这些东西都交到他衡继雍的手上？
绝无可能！
衡继雍咬紧牙关，挤着声音，终于扫了一眼挡在那个不孝儿子面前的女人。
眉宇间的每一根褶皱都处在不耐烦的边缘。
“现在就送她走！”
衡继雍咬牙；“我们现在有东西要谈，让她回去！”
“不！”
所有人看了过来。
燕雪融张了张嘴——她完全是本能喊出来的，就像是身体中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之后的应激反应。
燕雪融磕绊：“我……我不走……”
“外人在这里干什么？！”
“你会打衡旭！”
女孩的声音在偌大的衡家老宅天花板上不断回荡，震耳欲聋。
燕雪融的声音里还带着抖。
背后似乎有一个力道轻轻搂在了她的小腹上，像将人拉回来。
但燕雪融此时又凭空多了一股蛮力，扎在当场不愿意动弹，甚至在温热的掌心覆上小腹的时候还要抓过就扔回去。
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那还不如直接挑明。
燕雪融硬着头皮说道：“之前……我……我在做兼职的小区里，亲眼见到你对衡旭动手……”
“还有一个晚上，衡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我们学校最近的一个学生租房……”
“他被打得浑身都是伤。”
“他还嘴硬说是自己摔伤的，但恰恰是衡旭这样的人，才更不容易骗到我——”
“我们这样的小孩，从小家里没有娱乐，才在外面天天跌跌撞撞、摔着磕碰着长大的。”
“被人打的、还是自己摔出来的，我能看不明白吗？”
燕雪融的腰上多了一只手。
却似乎没有阻力。
燕雪融抬头，跟衡继雍对上了视线。
“不能看到衡旭毫发无伤地离开，我是不会先走的。”
全场如同死亡般的沉寂。
燕雪融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片刻。
“先送两个孩子一起回去。”
衡爷爷的声音沉沉响起：“继雍留下。”
管家在旁边大气不敢出，轻声到旁边问。
“小少爷，您看现在这？”
“啧，其实我们在这里吃瓜也是可以的。”
衡旭终于开口，没什么所谓地将下巴搭在了燕雪融的头顶上：“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下周再来陪老爷子吃饭怎么样？”
衡继雍差点气得发作。
他就知道，衡旭带这个女人过来，绝对就是要挑衅！
衡继雍不管再怎么不满，老宅里都是他父亲做主，他也没有办法。
偏偏衡旭还要专门带这个女人回来跟父亲吃饭，摆明了就是带回家宣誓要跟他作对，对他之前要求订婚联姻的事情表达不满！
然而就在另外一边，燕雪融自己都感觉头要炸了。
但最后还是衡爷爷救了她们一回，执意先让管家送她和衡旭回家。
管家还因此问到了小少爷跟他女朋友目前住在一起的公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衡爷爷倒是没回应衡旭之前说下次再来的话。
不过，衡旭神情格外自然平静。
甚至一只手搂着燕雪融，另一只手还拎着两大袋特产回去。
迈到这个房间的门槛之前，忽然听见衡爷爷说了一句。
“厨师下午做的那些东西呢？”
管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