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翎城仿佛一夜入冬，最高温一下降到个位数，街道上银杏树叶子都掉光了，桂花树上的桂花也都凋零，延续了一个月的桂花香退位让贤，菊花倒是还剩下几朵。
云薇最是怕冷，一早起来就从柜子里翻出棉衣套上。
这是去年沈静芳给她做的棉衣，里面塞的也是当年的新棉花，满满当当地塞进去，今年穿着依旧暖和。
穿着厚厚的棉衣，云薇吃了个早上沈静芳包的软乎可口的大菜包，背着包出门去了。
她今天打算出去找找工作，被巷子口冷风一吹，她忽然有些怀念曾经在手机软件上找工作的日子了。
云家住的这片平房区域是食品厂老家属院，自云家上一辈云老爷子开始就住在这里，在这片平房过去一条马路，是十几年前食品厂新盖的家属楼。
绕过新家属楼，就是食品厂厂区了。
新家属楼是楼房，食品厂工人不比机械厂多，一共也才盖四栋，每栋有五层。
云薇刚走到二栋楼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云薇，你怎么过来了？”
云薇回过头，是云茜。
这个时间，她怎么在这里？
而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云茜想问云薇的：“你不会是来找郭俊的吧？”
云薇无语，懒得理她。
“你不会是因为自己嫁了个臭老九后代，不甘心又来找郭俊吧？”
“你脑子有问题吧？以为谁都想跟你抢男人？”云薇忍不住怼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郭俊在一起就是看中他的家世，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他的爱。”
云薇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爱情？她要笑死了。
“我还真不是来找郭俊的，郭俊那么个懦弱无能三心二意，长得丑想得美的渣男，免费给我我都不会要，毕竟我可没有捡垃圾的爱好。”
“云薇！”云茜瞪大眸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跟我已经有婚约还跟你勾搭在一起，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滓，我没去举报他就算不错的了，这样的男人，就你和郭家还把他当个宝。”
说完她大步离开，却看到拐角处一脸复杂看着自己的郭俊。
她一个眼神都欠奉，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
“薇薇，刚刚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吗？”郭俊闷声问。
“不然呢，我哪句话说错了？”
“对不起，我……”
云薇根本不想听他这种完全无用的道歉，当初出轨勾搭云茜的是他，退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也是他，虽然她庆幸自己没跟这种男人结婚，但也再对他生不出一点耐心。
看着就烦，婆婆妈妈，没点魄力。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的呢，简直就是她的黑历史。
因为在家属楼遇到两个讨厌的人，云薇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往食品厂走。
倒也不是她非要在食品厂找工作，周围这些厂子她都打算去问问，食品厂离她家最近她也就最先过来罢了。
……
与此同时，翎城机械厂。
周红光拿起搪瓷缸，看了看对面挺拔内敛的青年，用碗盖刮了刮上面的浮沫，又吹了两下，嗦了口热茶细细品味后，才开口：“程铮，你也知道厂里这些年工人数量大增，这分房名额，恐怕是不够啊。”
“周科长，分房名额不够是什么意思？”程铮冷声道，“我记得厂里规定，进厂两年以上的工人结婚后就有分房资格。”
“是啊，我没说你没资格啊，我是说名额不够啊。”
“据我所知，最近三年内厂里新进的工人数量不过五十，而厂里去年才新建了六栋五层的宿舍，你说的名额不够到底是所有人都不够，还是只是我不够。”
“是，厂里是建了房子，但是已经分出去了，咱们厂里不只有新工人，还有一些为厂里奋斗多年的老工人还没分到房呢，你别急，等有了名额，我第一个给你。”
周红光随口敷衍道，他并不在意这话能不能让对面的人相信，反正这些年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敷衍他了，甚至，他还想到了一件正事：“对了，程铮啊，上次让你出的设计图，你出完了没？”
刚拒绝别人的申请反过来就问人家要东西，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
但周红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极为理直气壮地看着程铮，见他冷冷站在那不说话，他语重心长道：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生气了呢，分房这件事，我也是按厂里章程办的事，让你画设计图，那是为了咱们厂为了咱们国家，你可不能狭隘了啊。”
周红光又喝了口茶。
他自认对面前的年轻人也有些了解，可能跟他的家世有关，程铮这个人是很内敛寡言的性子。
但程铮的天分是真的不错，在设计绘图这方面尤其是，他的家庭成分问题不好进入技术科，但技术科每次有事找他帮忙他也不拒绝。
甚至是在他的设计图上写别人的名字，只要跟程铮说这是为了国家利益，他也不会说什么。
说好听点是为国家利益让渡个人利益，但在周红光看来，程铮就是个软包子，跟前些年那些所谓知识分子一样，身上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哪里还直得起腰。
这次，周红光也做好了程铮会妥协的准备。
他悠悠喝了口茶，却听见程铮开口。
“周科长，既然要按厂里章程办事，那我也想知道，之前我交上去的设计图，也按厂里章程给我结算吧。”
周红光一愣，差点被口里的茶水呛到：“你什么意思？”
“按厂里章程，除技术科职工外，其他人向厂里提供设计图，一张图纸十块钱，这些年我给厂里出的图纸，少说也有二三十张了，是不是该给我结钱了呢。”
像是打商量，程铮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之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计较，而且当年他父亲出事时少不了一些人背后使劲，他太出头冒尖反而不好。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退让竟然让这些人将他当成了软柿子捏。
呵，既然这么喜欢捏软柿子，那就试试看谁更硬。
周科长脸色涨红，重重将手里的搪瓷碗放下，当啷一声。
程铮面色不变：“还有，我记得我之前交上去的那几份设计稿，您说是为厂里做贡献，但后面稿子上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