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长公主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慢了下来。进入皇城需经过严密的搜查。沈府的马车却很快便通过了，这是独有的特权，锦心等人都未下车等检。

过了琉光门便是懋都权利最集中之地。皇城中心便是巍峨的皇宫，此时看去就如站在山岳之下，需得仰头视天才能看清全貌。

大长公主的府邸也将到了，其府邸坐落于皇都内围，同内城交接之处，整座府邸坐北朝南，地势极佳，占地极广，由此可见长公主当年之盛宠。

马车走至街尾转了个弯儿便徐徐停稳。锦心下车站定，看着眼前的辉煌建筑发愣。

沈樾领着锦心过了正门，自门扉处两人就此分开，锦心一路经指引沿着连廊行走，转了弯便是一派开阔之景。

接下来竟是乘坐府中的小轿前往后花园，那是今日的宴会地点。

锦心的眼眸中满是惊异之色，却不敢乱看，只余光中收纳的景致，便连连赞叹于心。

她以为自己家中的景致已算的上侈丽了，她知晓大长公主府的规格定是高于自家，此时一看竟比不得半点。要实在相较，自家那顶多算得上阶柳庭花，之前她还觉着自家的吃住用度颇为浪费，如今一比，倒显得甚是低调节俭。

光是外围的廊道便是三步一金柱，五步一名画，锦心不识货，但也觉着此景定是极为豪奢的。

一路上皆是乘坐软轿的官宦家眷们，人数众多，却无一声杂音。直到入了后花园，周遭的环境这才热闹起来。

锦心下了轿，谨遵兄长嘱咐，很快便找了一处凉亭坐下，凭栏远眺。

“这位姐姐看着面生，小女胡婉丽，随家父北川宣慰使胡昭前来赴宴。不知姐姐名讳？”

亭下一女子款款而来，自报家门。

来这种级别的宴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便是互相不相熟，也就借着机会这样结交了。毕竟交友交的是地位，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君子金兰之交也是这般，无利益往来的结交无甚意义。

锦心起身福了一礼，学着胡婉丽的句式温声答道：“吾名锦心，随家兄大理寺丞沈樾前来赴宴。”

沈樾近年，少有在都城内活跃，最近刚回来上任，是以他的名讳鲜有人知。

而锦心此时站于逆光处，腰间的玉佩也并未被来人察觉。

胡婉丽一听，嘴角暗暗一撇，头次听闻六品小官也能来大长公主的花宴了。她看这人周生装扮不菲才有意结交的，没成想看走了眼。

也许是因着大长公主独子是大理寺少卿吧，所以少卿大人看在情面上邀请了属下前来也不为过。

想着此女这身装扮估摸是举全家之力，想让自家女儿来宴会上好好出一次风头。

胡婉丽当下也无意攀谈，只找了个借口便转身离去了。她父亲是新任北川宣慰使，年初才调任都城，所以她急于结交权贵家族的女儿们，帮助父亲站稳脚跟，也趁机物色自己心仪的未来婆家。

锦心看着人离去，倒也松了口气，她实在有些紧张，对于应付人情往来颇有些不适。

巳时已过，烈阳当空，所有人都退离了花园，又到了一处溪水竹林处乘凉。

有些人赏花，有些人坐于亭内交谈，有些人已经在溪边仿照男席那边，玩起了曲水流觞。

这里的溪水相通到男宾席位，有些胆大的已取了自己的绢花丢于溪中，盼望着绢花能随着水流送至心仪男子跟前儿。

虽说如今民风开放，但这种做法真正有底蕴的人家是做不来的。是以人群中早已分出了三六九等。

锦心谁也不识，也没甚技能，不敢冒尖，便独自沿着花丛走入竹林小径。

突然，她停下脚步，翻着衣摆，唤道：“仰月，我的玉佩不见了。”

仰淳忙上前查看，果然，原本悬于腰间的玉佩只剩下绳结飘荡着。

“都怪我，许是方才赏花靠的太近，被枝条缠绕下来了。”锦心很是内疚，那玉佩一看便价值不菲，谁知自己第一次带出门就弄丢了。

“小姐别担心，奴婢回去找找，您去那处的亭子歇着，我去去便回。”

锦心想要一起，可碍于身份她只能缓步行走，两步距离便见仰月已经跑没了影。只得返回，乖乖地坐于亭中。

待一刻钟后仰月回到这里，却未见锦心身影。

“小姐——”她唤道。

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得喧闹声。她顿感不妙，连忙快步走去声音来源处。

一眼便见锦心被一身着蔷衣的女子用力推倒在地，周围聚了好些女眷们议论纷纷。

仰月顿住步子，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便跑向男宾那边。长公主府有规定，入府的官眷不论品阶高低，一人只能带一名侍从侍女。

仰月一个侍女，她无力相护小姐，此时去寻找救兵才是上上之策。沈樾交代过，遇到事情要去寻他。

锦心被推倒在地，吃痛不已，泪花瞬间盈满眼眶。

她原先坐在亭中等仰月回来，过了一会儿却来了三五女子，她便让位于来人。谁知这几名女子坐了片刻离去后不久，竟又找了回来，蔷色衣裳的女子道自己的耳环掉落，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是锦心捡到藏了起来。

锦心极力解释却无人相信，众人拉扯着锦心要去找大长公主对峙。

谁知拉扯间那蔷色衣裳的女子一个踉跄，以为是锦心绊她，转身气狠狠地推了锦心在地。

这边的喧闹声早就吸引来许多女眷，虽不知前因，但都看到了锦心被推倒在地的场面，但碍于蔷衣女子的身份，无人敢上前相帮。

锦心揉着胳膊，啜泣道：“我没有……”

她幼时在许山村时，也常被村里的孩童欺负，但她性格软糯，从不反抗，久而久之，人家都觉得欺负她没意思，自然就去寻找别的乐趣了。

她如今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竟就遇上了这事，一时间被逼迫得百口莫辩。

锦心想起阿姐的面容，顿时又颓废不已，她拿不出阿姐的气势来，便是如小六儿一般狐假虎威都做不到。

她想道明自己的身份，却被周围人你一言我一嘴堵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上前来将锦心搀了起来，还帮她拍去衣衫上的尘土。扶着她的胳膊对着蔷衣女子呵道，“褚沉鱼，你少在这仗势欺人了。”

“你没事吧？”这句话是对锦心说的。锦心摇摇头，收起委屈的神色。

“关你什么事，怎么哪哪儿都有你！”褚沉鱼环抱双臂，趾高气昂。

“对！我就见不得有人被你欺负。你好意思吗？也不看自己人高马大的，这么推人家娇软身躯。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五大三粗，经得起铁拳相碰啊！”

“你！！”褚沉鱼气急败坏，她最不喜旁人说她身形庞大。

眼见喧闹声再起，锦心忙低声解释：“误会一场，褚小姐误认为我拾了她的耳环占为己有，这才起了争执。”

宦梨闻言，拍拍她的手，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