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慈爱诊所
灰港西区，苦水巷的尽头。
“到了，妈妈。小心台阶。”
萨拉一手紧紧攥着哥哥乔治给的一小把铜币，另一只手搀扶着不断咳嗽的母亲，走进了卡特医生的慈爱诊所里。
卡特医生是整个街区医术最高超的医生，她的诊所是整个街区最便宜的诊所。
附近几条街的居民都在她这里看病。甚至还会有一些住的很远的居民，舍近求远慕名而来。
居民们都很爱戴卡特医生，将她视为平民的救星。
虽然只要说明自己的难处，卡特医生都会慷慨地垫付诊金，但不到迫不得已，居民们都会尽量攒足诊金再来她这里看病。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时常担心卡特医生的诊所入不敷出开不下去。
没办法，穷人实在是太多了。光是维持生活就已经十分艰难，生病的支出都是预期之外的。为了活命，只能先让卡特医生垫付。
好在，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卡特医生的诊所，一直好好地开着。
慈爱诊所的里面很暖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空气里还有一种萨拉说不上来的、类似生肉和铁锈的气息，这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慈爱诊所的医生玛莎·卡特，穿了一件洗得发白却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萨拉她们进门的时候，她正站在药柜前整理药品，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露出了一双充满了关切与慈爱地眼睛：“海伦来了！快进来，别着凉了。”
“卡特医生……”海伦，乔治和萨拉的母亲，虚弱地咳嗽着，想要弯腰行礼，“又要麻烦您了……咳咳……”
“别动，快坐下。”玛莎·卡特快步走过来，扶住海伦，让她在铺着软垫的长椅上坐下。她的动作轻柔熟练，眼神里满是关心。
她伸手探了探海伦的额头，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肺病加重了。海伦，你还在纺织厂做工吗？我不是说过，那种环境会要了你的命吗？”
“最近没有去了，医生……”海伦苦涩地笑了笑，又咳了几声，“前段时间，工厂看我的身体太差，又一直咳嗽，把我辞退了。”
玛莎·卡特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和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悲哀。
是啊，就是这样。
在这个被富人和权贵把持的腐朽世界里，穷人被视为创造财富的工具，用的时候全力压榨，用坏了就毫不留情地舍弃。
这副脆弱的凡人躯壳，只要还活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痛苦就永远不会结束。
好在，很快，旧世界就会彻底被推翻，新的秩序建立，所有人都不会再受苦。
为此，哪怕她手染鲜血，也是值得的。至于在这过程中的牺牲，是必要的。这全部都是为了那个伟大的新世界的降临。
眼前的这个女人，患了白死病，已经无药可医命不久矣。但她可以给她新的身体，让她重新焕发活力，为他们的大业添砖加瓦。
现在他们的大业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所有人都会走向新生。
包括眼前这个身材瘦小却眼睛明亮的小姑娘，她再也不用像她的妈妈一样，去纺织厂为了维持生计出卖自己的健康，再也没人能欺负她。
看着乖巧懂事的萨拉，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怜爱：啊！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只非常美丽的夜吼者的！
不过不是现在。她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就先放她回去了。毕竟，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心怀众生的人啊。
“卡特医生，最近我哥哥去了一家酒馆打工，我们有钱了，想给妈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萨拉把攥得温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玛莎·卡特微笑着接过了那几个带着汗渍的铜币，郑重地放进了口袋里。
“好孩子，我收下了。”她温柔地摸了摸萨拉的头，“我这就去给你妈妈做最全面的检查。”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彩色玻璃纸包着的糖果，塞进了萨拉的手里：“我们要去地下的无菌室，那里不能进太多人，会有细菌。萨拉就在这里乖乖等着，顺便帮我看店。好吗？”
萨拉很想答应。但不知为何，从今天她进入诊所开始，就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这让她下意识地不想让妈妈和卡特医生单独在一起。
她鼓足勇气说道：“我也想去陪着妈妈，可以吗？”
“听话，萨拉。”她的妈妈回过头，虚弱地嘱咐道，“听卡特医生的话。妈妈治好病就出来。”
萨拉攥着那颗硬邦邦的糖果，最终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咔哒。”
铁门关上了，沉闷的落锁声在寂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清晰。
萨拉重新坐回长椅上，把糖果细细收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糖果对他们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可以回去分成两半，给弟弟妹妹各一半。
“海伦，把手帕给我看看。”玛莎·卡特的声音温和。
海伦迟疑了一下，还是摊开了那块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手帕。
在那块洗得发旧的粗布中央，赫然是一抹刺眼的殷红。
“和我担心的一样。”玛莎·卡特轻声叹息，眉头锁得更紧了，“是白死病。海伦，恐怕……常规的办法已经无能为力了。”
海伦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医生……我也知道这病没治了。可乔治才十七岁，萨拉还那么小……我如果走了，他们怎么办啊……”
“别哭，亲爱的。”玛莎·卡特轻轻拍着海伦颤抖的脊背，她的身体已经瘦骨嶙峋，肩胛骨高高地凸起，拍上去甚至有些硌手。
玛莎·卡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悯：“这不怪你。怪这个世界，怪这副脆弱的躯壳。”
她松开海伦，转身走到实验台前，打开一个恒温箱，从中取出了一个盛着莹绿色粘稠液体的玻璃试管。那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流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海伦，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受苦吗？”
玛莎·卡特转过身，举起手中的试管，眼神狂热而虔诚：“因为我们的血肉太软弱了。它会衰老，会生病，会被细菌侵蚀，会被工厂的机器绞碎……这种低等的生命形态，注定是权贵们的消耗品。”
“但是，主没有抛弃我们。”
她走到海伦面前，单膝跪下，视线与海伦平齐，双手捧着那管药剂，就像捧着圣杯。
“这是我从总部申请来的‘圣药’。它不仅仅能治好你的肺，它能让你……进化。”
“进化？”海伦泪眼朦胧，有些听不懂这个词。
“是的。喝下它，你将不再畏惧寒冷，不再需要呼吸那些肮脏的空气。你会拥有钢铁般的皮肤，拥有无穷的力量。”
玛莎·卡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她紧紧盯着海伦的眼睛：
“想想乔治，想想萨拉。如果你变强了，你就能永远保护他们，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们，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们踩在脚下。”
“为了孩子……你愿意接受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