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背叛
陈台因诗文被贬陵州,他的妻子变卖家产替他四处申援,听说城中的拍花糕也卖得更勤了,那位读书人似乎想要攒下很多钱财。
执御司的狱中送走了陈台,又接来了提刑司的司尹赵绰。
一开始这位赵司尹还嚷嚷着喊冤,后来一道圣旨下来,说要重查庞兆案,这位赵大人便住了嘴,整天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踱步。
永都最繁华的夜,人人都在议论司尹入狱之事。
一匹快马如一阵疾风,破开人群和流言,奔向皇宫,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马上坐着何人。
“太子殿下回来了!”
在一声声传信中,周郯沉着一张脸,手里攥着一卷文书,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跑向最高大的那座宫殿。
“儿臣叩见父皇。”
宝座之上的人微微抬头,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事情办成了?”
周郯将手中文书双手奉上“梁康成答应互市,可如何互市还在商讨。”
他此去燕州便是用柳祈威胁晟朝,让梁康成被迫答应与邾国互市。
邾国和晟朝只见隔着易守难攻的封山,若借互市之名打通封山,他日攻入晟朝便轻而易举。
此次出行原本是要带着封山的通关文书回来,可谁知道庞兆之事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回来。
“既然没有商讨出结果,为何急着回来?”
周郯早已想好应对之言“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急着回来请父皇定夺。”
宝座上的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文书上。
“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晟朝画的互市路线,他们欲以京口为互市入口。”
“京口?那不是覃欲洲驻扎之地吗?”
“没错。京口驻军众多,此处互市怕是只会受控于他们。”
“此事绝不退步,筹码不够就再加,梁康成总会答应的。”
“是,儿臣领命。”
周郯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何事?”
“儿臣想去看一看三弟。”
烛光之后,那人眸光闪动,垂下了头表示默许。
周显的宫殿外停了一辆座驾,是从德清宫来的。
自从周显被罚禁足,这还是王恭音第一次过来看他。
“显儿,你怎么样?这几日还好吗?”
周显还在气头上,生硬地回道“母亲何必挂念?”
“显儿,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事实证明我不让你去争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我就该被关在这里吗?母亲,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我……”
“别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儿子争气,你倒好,成天劝我不要去争,可我若不争父皇哪里看得到我?”
又是这句话。
王恭音有些生气,语气变得些许急躁“你为何一定要让他看到你呢?”
“因为我想要权,我不甘心只做一个皇子。我与二哥家世相当,我哪里比他差?我为何不能争一把?”
“显儿,可母亲不想你涉险,你若执迷不悟,你一定会输的。”
门内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一把推翻桌上的书卷,恨恨地看着门上的那道绝情的影子。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你从来都看不上我!你恨我恨王家恨祖父!为什么!王家给了你家世,让你得以身居妃位,你究竟还有何不满!”
“周显!”王恭音气得发抖,这个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祖父自小将你娇惯坏了,才让你偏执到如此地步!”
“是,祖父和我总是错的!我真的想不明白,您究竟是谁的母亲?为何您处处都要向着别人呢!”
“周显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阻你拦你是为了想保住你的性命!你以为你的父皇是傻子吗?你以为你祖父能只手遮天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连做了别人的棋子都不自知!”
周显的影子映在窗上,双肩下垂,十分落寞,可却不服气地仰着头。
王恭音都能想象出他的神情,他自小便是这样,倔得出奇。
“你好自为之吧。”
门外的人离开了,连一盏茶还未冷,她便走了。
周显冷笑一声,轻轻擦掉滑落的泪珠。
无论他做什么事,王恭音总是不满意。小时候他要在父皇面前赢下马球,她不同意,她总是教他退教他避。
可她退了一辈子,她在这宫中都快退成了一块砖头了。
无论什么场合,她都只剩一个妃子的名头,是说不上半句话的。
周显不想这样。
他想替母亲争一个地位,争一口气。
祖父也教导他要替王家谋划,不要像母亲一样背弃王家。
他拼尽全力,他又争又抢,他只想得到母亲的认可和父皇的青睐。
可母亲总是不满意,父皇总是看不到他。
他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书卷,其中一卷是母亲最爱读的桃花赋,他念书时为了哄母亲开心,把这卷桃花赋背得滚瓜烂熟。
门外突然又有脚步声,周显愣了片刻,还未反应过来时,门便被推开了。
风将烛火拉得长长的,周郯快步上前,在门关上的刹那,一拳砸在周显的脸上。
周显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嘴角火辣辣得疼,可他却还笑得出来。
“二哥,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燕州之事可还顺利?”
顺利?
周郯气得眉心直跳,揪住他的领子又准备砸下一拳。
可周显的模样实在太狼狈,嘴角渗出了血,眼眶还湿着,看着可怜至极。
周郯用力推开他,怒声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刺杀一事就算了,可你竟还敢牵扯出庞兆的案子!你疯了吗!”
周显笑得开怀,干脆顺势坐下“二哥,谁叫你动我的燕州的?”
燕州的州府原是他的人,可周郯没跟他商量便吞掉了燕州。如今周郯还想拿着燕州去和晟朝互市,他可不能让周郯如愿。
“就为了一个燕州?如今父皇已经下旨,让执御司重查庞兆案!你干的好事!”
“那不只是一个燕州。”周显的眸子渐冷,说道“原本互市一事你我兄弟可齐心协力,可二哥想要独占功劳,抢走了我的燕州,我自然也要抢走二哥的功劳。”
“所以你不惜用庞兆案逼我回来?”周郯气得咬牙切齿“你真的是疯了!你别忘了此案你也有牵连!”
“我能有什么牵连?大哥死后当了太子的人是你,大哥死的那天我不过是碰巧看见了些秘密而已。”
“你!”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不过当了一个哑巴,纵容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