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蝴蝶
突然，无数的蝴蝶从上方飞下，飞入人群，而高台上的谢念漪更是被这些蝴蝶围绕着，众人，甚至是皇帝都被这奇观纷纷惊住。
人群瞬间沸腾了！
“天啊！蝴蝶！好多蝴蝶！”
“是琴声！是谢姑娘的琴声引来了蝴蝶！”
“百蝶朝凰！这是吉兆啊！天佑我朝！”
“神乎其技！当真是神乎其技！竟能引来如此灵物！”
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狂热地追随着这些飞舞的生灵，连皇帝都惊得从御座上微微前倾身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赞叹。
高台之上，谢念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惊呆了。
她微微仰头，琴音虽已因惊诧而停下，但无数斑斓的蝴蝶却仿佛认准了她，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她翩跹飞舞。
有的甚至停驻在她乌黑的发髻、素雅的衣襟、以及那月琴的琴弦之上。
群臣的赞叹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祥瑞！此乃天降祥瑞！”
“谢姑娘琴艺通神，竟引得百蝶来朝，实乃我朝之幸！”
“陛下洪福齐天，方有此等异象！”
这满场的贵胄名流，此刻都成了谢念漪绝世风华的见证！
她也仿佛已踏着这琴声蝶影，登上了云端。
享受着这万众瞩目、宛若神女的时刻，谢念漪甚至刻意放慢了某个乐句，让手指的动作更加优美舒展。
众人，无论是矜持的贵女、风流的公子、尊贵的皇子，还是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忍不住伸出手，带着新奇与敬畏，试图让这些仿佛带着灵性的蝴蝶落在自己掌心。
等谢羽祉仔细观察了这蝴蝶后，忽地瞪大眼睛，惊出一声冷汗，再环顾一圈，众贵女，公子，皇子，大臣纷纷好奇的让这蝴蝶落在自己手中，任意把玩，
而这蝴蝶飞离谢羽祉手后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后，往高处飞去。
谢羽祉忽地站起来，“不要碰这些蝴蝶。”
声音之大，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向了她，一时之间所以蝴蝶惊起往高处飞去。
忽听得远处一声尖锐的声响，一支利钩擦过谢羽祉的右脸，直截右耳旁垂下的步摇，死死钉在了身后的木门上。
谢羽祉抬手抚了抚脸上，着手一看。
血。
那一盏鹿血酒怦然落地，忽地无数利钩从上至下呼啸而下。
那声音宛若天上下了剑雨一般，直直杀进热腾腾的夜色里，其中一支利钩更是直接刺穿了谢羽祉身边一个贵女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后面的木墙上，血溅了谢羽祉半张脸。
檐下挂着的灯笼直直落下，那贵女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烈火冲天。
“刺客，护驾！”
下一瞬，无数黑衣人从上面的悬崖峭壁顺着钩索直飞冲下来，疾风袭过，刀光一闪，杀声四起。
刹那间，号角声、马嘶声、众人的尖叫声，混着兵刃撞骨的冷响。
谢羽祉被人群冲得踉跄，还没站稳，就见前方御帐前的金龙旗哗地倒下，火舌舔上旗面，腾起一股焦糊的腥甜。
变故起于酉正。
先是西面鹿砦轰然倒塌，黑衣人掠出，刀光如泼雪，紧跟着东头火起，马厩惊嘶，撞翻栏栅，狂奔踩人。
喊杀声、哭嚎声、铁蹄声混作一锅滚粥。
御林军与黑衣人杀作一团，火光乱飞，照得人脸半明半灭。
谢羽祉一把拽起沈窈窈，翻出桌子，趁着混乱就带着她往前跑去，又闪身躲过刺客砍过来的一刀。
慌乱之中俩人被人群撞得向一旁倒去，后腰冷不防撞上一张桌子，疼得眼冒金星。
她四下环顾，皇帝披着金甲，被多名内侍架着与一众文臣往后撤，而御林军统领却被刺客缠住，脱不开身。
谢珑青也被慌张逃离的人群和杀气腾腾的杀手隔在了离她很远的地方。
谢羽祉和沈窈窈与皇帝之间，只隔了一片空地，情况来得太突然了，竟无人顾得上俩人。
“……行吧，自救。”
“羽祉，我怕。”沈窈窈满脸惊慌，几乎带着哭音，手紧紧拽着谢羽祉。
“没事，没事。”其实她也怕。
她咬牙，于慌乱中从地上捡了把不知谁掉落的长剑，谢羽祉掂了掂，觉得自己此刻大概像一只举着牙签的仓鼠。
而眼前的场景根本不像电影里那样，这些刺客没有什么花招，全是刀刀致命的杀人招式，与那些御林军不是招式比较，而是生死的厮杀。
身边刚刚还与她一起欢声笑语的几个贵女，现在已经全部倒在了她脚下。
黑衣刺客显然也注意到这边还有个活着，并且落单的两个女眷，一人提刀掠来，刀背映着火光，照得谢羽祉晃了晃眼。
她只能迎面而上，她一挥剑，虽然动作凌厉又快，但是被杀手闪身躲过。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竟然能刺杀一国之君，且毫无声息地潜入重兵把守，如此高耸入云的行宫，就不是普通的刺客。
谢羽祉整个人重心不稳，被那人一脚踹在心口，连同带着沈窈窈一起飞了出去，重重摔进了死人堆里，长剑不知飞去了哪里。
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眼前金星乱冒，于是俩人干脆闭眼屏息，横躺在翻倒的果案旁，刚好血糊了半张脸，装死。
黑衣人显然也愣了一瞬，就这样死了。
泥土与血腥气灌进鼻腔，耳边却诡异地安静下来。
像有人按了静音，刀兵声、哭喊声都退得很远，只剩自己心跳砰砰。
然后，一道极轻的衣袂破风声掠过她头顶。
谢羽祉悄悄睁眼一条缝。
周霁衣。
他一袭白衣，一脚踹开了那刺客，谢羽祉这才惊觉这几日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这天狩苑完全没有看到周霁衣的身影。
谢羽祉维持着“尸体”的僵硬，眼珠却忍不住跟着他转。
随即分出七八人围上来。
“铮”一声，周霁衣已长剑出鞘。
下一刻，谢羽祉终于明白什么叫“杀人如剪草”。
他长剑所过之处，血肉绽开，他的身形极快，几乎看不清动作，只能见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咯咯”声。
有刺客想绕后偷袭，周霁衣反手一掷，剑鞘破空而出，贯胸而过，将人钉在木桌上，然后尸体滚到谢羽祉身边。
谢羽祉看得忘了呼吸，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单方面的屠宰。
那人死状凄惨的倒在谢羽祉身边，她虽然内心害怕，还是鼓足勇气往那边靠着，手抚上那死人的身体，继续往下拿起这死人的长刀，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将刀死死握在手里。
沈窈窈躺在她旁边，俩人现在就等同于躺在尸体堆里。
她小声的啜泣问道：“我们会不会真的死了。”
谢羽祉扭头过去看她，安慰道：“不会的。”
这时，可偏有惊马踏营，一匹枣红色骟马被火燎了尾，狂嘶着冲来，缰绳拖在地上，正缠住她脚踝。
“完了。”
来不及反应，谢羽祉整个人便被拽出去，一路越过人群，跑出空中长廊。
枯枝抽脸，碎石割臂，还好今晚穿得多。
不知拖了多远，缰绳忽然一松，马前蹄踏空，嘶鸣着坠入暗涧，谢羽祉滚在厚厚的槲叶里，耳鸣目眩，却听身旁爆布倾泻而下的巨大声响，兵刃交击却近在耳畔。
谢羽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又闭眼装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