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爱乱跑怎么办
他定要改变一切。
救下所有无辜的同门,避免和师尊决裂,让该受惩罚的人罪有应得。
到后半夜,雨势渐渐变小。
秦有昼不确定要去几日,趁夜看过了山里的灵植,抓好药放在嬴未夜的屋前。
最后,他将一张提前写好,言辞肯切的三千字检讨压在药包底下。
师尊总不让他和其他弟子一样下跪,秦有昼默行一礼,踏着刚落下的朝阳快步走下山,朝着宗门广场赶去。
广场上,打着哈欠的李明禄并未觉察山雨欲来。
“我已去过仙狩六七次了。”
他朝着紧张清点人数的云萝衣挑了挑眉:“师妹放心,出不了事。”
云萝衣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半步,敷衍地笑:“那真是多谢师兄。”
李师兄总这样对宗里的女修,可能算不上骚扰,但也过于轻佻。
看她这副模样,又想到她和秦有昼有说有笑,李明禄的好心情无影无踪。
他又凑过去半步:“你实话说,是不是更想和老四去仙狩?”
没等云萝衣回答,李明禄撇嘴:“啧啧,可不能喜欢老四这种人。”
“看他这样子,未必喜欢姑娘。”
“我对秦师兄没有男女之情。”
云萝衣气得涨红了脸:“而且您背着他编排他,非君子之行!”
李明禄却当她是害羞了,心情更糟。
他甩了甩怀中的拂尘,振振有词:“那是事实,不是编排。”
“你想想,大男人家一天到晚捧着个书酸唧唧在那之乎者也,而且和女修一样天天扫地做饭侍弄花草,半点男人样也没有。”
云萝衣黑了脸,她冷哼了声:“那师兄这般有男子气概的人,还是和其他有男人样的人交好去,别来同我这女子说话!”
广场上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李明禄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挪过视线。
易容过的秦有昼站在人群里,恰巧听到李明禄编排他不男不女的一段。
他从不羞于做任何事,爱好也无高低贵贱之分。
秦有昼垂眸,看着地上水洼映出他易容后的模样,没放在心上。
他更担心进山之后会遇到变数。
午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李明禄试图和几个女修搭话,却很少有人乐意理他,都只是同他客套。
一向外向开朗的云萝衣紧张地摸着随行的小鸱虎,自从进山之后,就没再松懈过。
“有兽的气息。”
还没到仙狩的地点,她便紧张地低声提醒李明禄:“在南边。”
“我并未感觉到。”
云萝衣差李明禄快两个境界,李明禄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就算有,理当也不是凶兽,不必管。”
仙狩说着好听是铲恶除祟,说直白些,不过是带一群修为不高的低阶弟子对外面做做样子杀几个早就布置好的低阶灵兽。
他们安稳完成任务就行,没必要去触霉头。
秦有昼却顿时提高了警惕。
他偷偷放出两张符往南面去,不动声色走到队伍末尾。
引霄宗里修士很多,没人觉得陌生师弟出现突兀,也没人注意他,极大地方便秦有昼展开行动。
“真的有凶兽!”
云萝衣瞪大眼睛:“再往南就是遥城,里面百姓.....”
“萝衣。”
李明禄不耐烦地打断她:“听师兄的话。”
听到前面的争执,人群里传出骚动声。
秦有昼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带着腥气的风从远处来。
灵物所化的灵族,向来对恶意极其敏感。
腥气越逼越近,近到李明禄也觉察到了异常。
他刚要下令加速,林中传出的兽吼响彻天际。
“救命,救命——”
一道柔弱的少年声音狼狈地紧随其后,伴随着衣袖撕裂的声响。
来了。
秦有昼心头一紧,攥紧藏在袖中的折扇朝时。
“有人被抓了。”
云萝衣毫不犹豫地抽出长鞭:“师兄,我们快去。”
可李明禄却没有动作。
他也感觉到了。
凶兽的修为在千年往上,和他的元婴期半斤八两。他们带着的又是群筑基修士,到时不帮倒忙都算好。
想要制服凶兽还真是麻烦事,倒不如趁早回去禀报宗主。
他咬了咬牙:“都随我回去,禀报.....”
“吼——!!”
没给他逃的机会,一双赤红的兽瞳在丛林中亮起,那是只足足有五米高,浑身毛发粗硬似刺的巨狼。
他嘴里叼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沾染了血丝的尖牙森森,愤怒地盯着吓破胆的修士们。
“救救我!”
那少年原本低垂着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姣好的面容。
他生了乌黑长发,偏紫的瞳孔,一双杏目无辜,脸上全是眼泪和血渍。
“仙人....仙人救救我!!!”
他吸着鼻子,既狼狈又楚楚可怜。
看到他这张脸,秦有昼浑身血液逆流。
正是生了这张无辜的脸的人,屠了他整个宗门。
少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更激得李明禄想要抽身。
可云萝衣却无法坐视不管。
“随我救人!”
她见劝不动李明禄,咬咬牙攥紧长鞭,带着没有半人高的小鸱虎上前去。
她言辞恳切,可肯跟着她的修士却是少数。
女修抬手施术,试图用术法安抚狼妖,但中了药的狼妖早已神魂紊乱。
它平静地低着头,像是已被安抚住,却在云萝衣靠近时低吼抬爪突然暴起,毫不留情地抓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射向狼妖的利爪,精准打在它脆弱的足底。
秦有昼冲出人群,合扇往天上一抛,乌金扇骨离散又拼合,化作长剑落回手中。
“师....”
云萝衣瞪大眼睛,见秦有昼侧目对她比个噤声的手势,连忙住嘴。
她握紧长鞭卷向狼妖受伤的兽足,鸱虎也默契地跃上狼背,咬住狼妖的颈部。
秦有昼手中的剑像是游走的风般,灵巧地掀起粗硬的毛皮,发出铮铮响动。
没等狼妖反扑,那剑又行云流水碎裂成无数段,拼成折扇回到秦有昼手中,袭出一道扇风,看得人眼花缭乱。
血肉在狼妖凄厉的叫声里横飞,污了他雪白的衣袂。
秦有昼不敢有半点松懈,飞起一脚,踢开朝他呲牙咧嘴的狼首。
变故发生在一瞬,李明禄像是吓傻了,眼睁睁看着与凶兽厮杀的师弟师妹。
李明禄自然不希望秦有昼过得好,抢他风头,所以盯着狼妖的动作,泛出丝诡异的期待。
可一切都不遂他的意,秦有昼加上云萝衣与上去帮忙的修士,已足够让狼妖喝一壶。
被四两拔千斤地掀了皮毛,狼妖痛苦地发出哀嚎。它还想反抗,扇骨又化成玉针,精准刺入它颈后的穴位。
“呜——”
巨狼浑身血肉鼓胀,用尽全力摇头晃脑、伸出利爪,想要带着踩在它身上的秦有昼同归于尽。
眼见着利爪要挥向在保护同门的秦有昼,众人的视角盲区里,泛着银光,似蛇非蛇的机关造物在混乱中一闪而过。
剔透的蛇目流转,它的牙尖轻巧嵌入巨狼厚实的皮毛,淌出能够腐蚀金银的毒液。
几乎是在瞬间,巨狼的身形摇晃,没能挥出的狼爪无力地砸在地上。
而那条神出鬼没的“银蛇”吐出嫣红的信子,已经悄然游入乱草丛中。
“愣着作甚,快去!”
李明禄像是才回过神,连忙带着其他修士上前帮忙,表现出副很忙的模样。
庞然大物摇晃了两下,无力地歪斜倒地,“恰好”没碾到爪下的少年。
云萝衣捏着长鞭的手还在发抖,她险些栽倒在地。
女修大口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掌心,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秦有昼从狼身上跃下,平静看向姗姗来迟的同门:“起阵,收祟。”
温热的血淋下,少年看得痴了,不顾自己的忠仆已死,傻傻地仰头看着仙人般高高在上的修士。
哼,这仙家人倒还算不错,知道来救他。
这般厉害,身段又如此好的修士,想必一定.....
他期待地仰头看去。
恰巧,那修士也在看他。
他瞪着一双死鱼眼,比城墙拐角还厚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带着脸上的麻子也在跟着抖。
黛旸:.....
好丑!
他居然被这么恶心的人所救。
黛旸瞬间黑了脸,尖牙把嘴唇咬出血,不甘地低下头,嫌恶地擦擦手背上的脏污。
【果然还是见色起意!】
系统看着热闹,忍不住感叹。
可只是这般,还是不够让黛旸畏惧甚至厌恶宿主。万一哪日他见了秦有昼真容,说不准还会有心思。
“今日多亏了师弟。”
李明禄笑眯眯地凑过来:“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说这话时,带几份咬牙切齿的意味。
仙狩的事肯定会传到宗主耳朵里,到时候全成秦有昼的功劳。
可在场的外门修士都不是傻子,他没法发作,做样子也得和秦有昼做齐全。
秦有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没有作答。
他从纳戒里取出丹药,分给方才帮了忙的修士。
“诸位,辛苦。”
修士们对他,自然是感激不尽。
“师弟客气,今日得亏了师弟跟着。”
“是啊,那巨狼差点把我给吓晕过去,要不是师弟在前面拦着,我肯定不敢往前。”
劫后余生,没人纠结他为何会出现。
方才没敢往前的懦夫们羞愧地低着头,顶着其他修士鄙夷的视线,不住往人群后头钻。
“师弟,他该如何处理?”
两个修士扶着衣衫褴褛的黛旸,小心翼翼地问着秦有昼,丝毫没理睬李明禄。
黛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圈不自觉地红了。
“多谢道长救我。”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处?”
秦有昼平静地问他,看着同原书中一模一样。
“我是外头来的流民,家里人都没了。”
黛旸微微低下头,嘴唇发颤:“若是、若是道长们能愿意,求暂时收留我。”
“我不会白吃白住,我会洗衣做饭,也懂简单的术法,能够帮得上忙!”
他搅着一看就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又长得柔弱无辜,惹得一旁修士们动容。
宗里经常收留落魄散修,若是只让他住一阵子,倒也不是不行。
“把他放下,我先看看伤。”
秦有昼岔开话。
他戴上琉璃镜,半蹲在地,端详一圈黛旸。
但从始至终都没上手碰。
看病不碰他?
黛旸装作疼的模样,轻轻撇了撇嘴,眼中不屑一闪而过。
正好,他也不想这只有姿态能看的丑东西碰他。
“伤势不重。”面对鲜血淋漓的人,秦有昼淡淡地下了判断。
“只是脚腕拉伤,肩膀轻微骨裂,其他处都是擦伤。”
他本以为黛旸做戏会真些,没想到还是因为娇气怕疼,如此浮于表面。
“奇怪.....”他边翻丹药,边轻声自语。
“这凶兽疯得厉害,被凶兽抓住至少一刻,不可能就受这点伤。”
一语点醒看热闹的修士,他们脸上也带了好奇。
的确,这年轻人看着有点修为,但也不至于能从凶兽口中全身而退。
黛旸稳住表情,压下心里的不耐与烦躁,低着头,抿着嘴要哭不哭,像是丢了魂一样装起傻。
秦有昼继续道:“这凶兽发狂袭击百姓,也是件怪事。”
他抬眸看向黛旸:“你是如何被它袭击?”
黛旸吸吸鼻子,委屈道:“我想去南边讨活路,就偷懒从山里穿过去。”
“没成想今早走得好好的,突然就遇到凶兽....我当时慌神,拼命喊救命,后面便不记事了。”
这套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显然暂时挑不出错,秦有昼像是信了,轻轻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黛旸沾了绿色汁液的指甲上,又很快挪开。
“云师妹。”他看向一旁回过神,正在擦脸上血迹的云萝衣,“你通驭兽,能否趁着凶兽未死,帮我看看它发狂的原因。”
他严肃道:“是凶兽暴乱都算好,就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