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晨起的暖阳透过层层帷幔,榻上的顾宁熙舒舒服服从睡梦中醒来。
“皇后娘娘,吟竹拨开帘幔上前,“惠国夫人到了。
原本还想再睡片刻的顾宁熙蓦地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吟竹笑道:“回娘娘,巳时了。她补了一句,“惠国夫人已到了半个时辰有余。
册封大典的第二日,君王惯例封赏皇后母家。陆憬加封宣平侯夫人孟氏为正一品惠国夫人,并许了岳母可随时入宫探望的特权。但孟夫人守着规矩,不敢太过骄矜。宣平侯和沈夫人亦得封赐,只不过显而易见的亲疏有别。
帝王对宣平侯府的厚赏,泰半都加在了惠国夫人身上。
顾宁熙赶忙梳洗更衣,换了身天青色绣清莲的家常锦裙,在颈间特意带了一串碧玉璎珞作掩饰。
偏殿中孟夫人茶已喝了两盏,听到外间行礼之声,她亦站起身。
“母亲坐着便好。
顾宁熙吩咐侍女都退下,她已与母亲提了五六回,母女间何须拘泥那么多的虚礼。
孟夫人瞧她面色透出红晕,分明是才睡醒的模样:“你怎么睡到这个时辰?
顾宁熙心虚道:“后宫无事,难得一回睡得迟了些。
孟夫人唇畔含了温柔笑意,熙儿出嫁以后,反而比从前在朝廷为官还要自在许多。单是看女儿的模样,她便知陛下待她甚好,无须自己再多问。
只要熙儿过得舒心,孟夫人心中自然欢喜。
顾宁熙陪着母亲在坤宁殿中用了午膳,未时前孟夫人赶着出宫,还是不想多遇见那位九五至尊。
顾宁熙送了母亲,方去御书房中。
今日的政务陆憬已处置了大半,顾宁熙还记着昨夜的仇,轻哼一声不曾搭理他,径自在自己的书案后坐下。
连陆憬吩咐人准备的她喜欢的点心,她都暂且推到一旁。
近来她手中最要紧的一桩政务莫过于三月中旬的春闱,应考的士子名录礼部尚书已确认无误,抄录两份送入御书房中。
顾宁熙大致估了人数,今年应考的士子比她那一年多出近一倍。
朝廷选贤举能,士人们当然想在新朝大显身手。
应考的士子中,以关内道、河南道、河北道人数最多,江南道的考生也在逐年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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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憬手中批阅奏案的动作加快,待料理完庶务,他长臂一展将顾宁熙揽到了自己怀中。
顾宁熙手中仍拿着士子名册,下意识望向御书房的殿门。
“放心,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进来。
他瞧顾宁熙颈间的那串华丽璎珞:“倒是头一回见你戴。
这条璎珞是内廷两月前新贡,大婚后便在顾宁熙的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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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她没好气:“还不是陛下干的好事。
害的她只能选一串样式最繁复的,免得让人看出什么痕迹。
陆憬笑起来,把她抱得更舒服些,与她同看名册:“你方才在想什么?
春闱主考官的人选已经定下,顾宁熙道:“我猜眼下应当是温卷的时候。
历来科考,主考官的安排并非秘事。在参加科举考试前,考生往往会带着自己的诗赋文章拜谒朝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官员,以期获得他们的赏识与推荐,此为行卷;隔出一段光景,考生会再次呈送新的作品,加深对方对自己的印象,谓之温卷。
行卷和温卷之风盛行已久,无论是出身寒门、想借由科举鱼跃龙门的平民子弟,还是出身官宦,想在朝堂更进一步的世家考生,都热衷此道。
朝廷对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难明令禁止。毕竟对谈学问的界线不定,只要不收**赂,也难以约束官员私下的行为。
且行卷并非一无是处,考生们钻研诗赋文章,他们的作品流传街头巷尾,大大促进了文化的复苏与繁荣。
顾宁熙的担忧有二:“借助行卷,考生在入仕前便与举荐的官员有了利益联系,自发形成**。如此一来不是为朝廷选材,反而是为这些高官选材。
陆憬凝眉,随她的话语思考。顾宁熙接着道:“法不责众,行卷已是士子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更有士子投机取巧,不专注于学问本身,刻意迎合权贵喜好创作,本末倒置。还有甚者,干脆请人代笔,重虚名而轻实学。
顾宁熙就曾拜读过林棋的文章,并不像是他的水准。
陆憬看顾宁熙的模样,笑道:“你有对策了?
顾宁熙点头:“我想对录用的考生再加试一场,另行批改。单考时务策问,不筛除人,只重新划定排名。
如此一来朝中权贵们便没有理由大肆反对,他们总不能质疑自己举荐的人才登不得大雅之堂吧?
一试出真章,也可给名次靠后的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新的机会。
顾宁熙还想过糊名,再于考前断绝主考官与考生们的联系。但一来行事太过激进,行卷风气非一朝一夕所能扭转;二来下有对策,考生们仍可通过文章中遣词造句的记号提醒主考官。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科举改制不必急于一时,以免招致文臣不满。
她多方思量,陆憬颔首赞许,顾宁熙与他一同拟旨。
陆憬笑着道:“那试题从何而来?
顾宁熙当仁不让:“我来出。
她见过了大晋山水,见多了民生时务。她最信任自己,如此试题绝无泄露之可能。
顾宁熙眸中满溢自信神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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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的光华叫人几挪不开目光。
陆憬望她许久,看她郑重在旨意末尾盖上印玺,命人发往门下省,布告朝野。
三省官员何等耳聪目明,早便察觉入春以来的奏案批复中,新添了一种字迹。
出自何人之手不难寻,翰林院与工部中至今仍存着她的文章。
陛下默许,纵然私下里议论纷纷,但三省官员无一人将此事摆在明面上。
暂定下科举事宜,陆憬又提起一事:“趁这两日清闲,我们去畅清园住上几日如何?
他年节前后都在忙官吏考核,既要出科举试题,顾宁熙正可换一处地界。
说来畅清园这座温泉别院还是她主持扩建的,二月里天气乍暖还寒,她点头:“那好吧。
午后简单收拾了行装,二人未用车驾,一同策马出城。
迎面吹来的春风犹带寒意,暮色四合时,畅清园已在望。
此番小住三五日罢了,畅清园中一切安排齐全。
陆憬吩咐人备下温泉汤浴。
晚间用膳,膳房特意温了两壶酒来。
顾宁熙浅酌了一口,应是桃花醉,入口柔和甜润,还带着花香果香。
后殿便有温泉池子,此间地气暖,桃花开得繁盛。
此酒应景,陆憬与顾宁熙同饮一杯,便换了烈些的竹叶青。
佳酿中顾宁熙更偏爱果酒,又给自己斟满了桃花醉。
忙碌数日朝事,今夜可以好生轻松一回。
二人闲叙,顾宁熙抿了半盏酒,笑道:“那位宋国师可还在?
她想起从前有一回年节到畅清园,被竹林中的一位老人家误认为了昭王殿下。
她还担心对方是江湖骗子,招摇撞骗。顾宁熙也是后来才知晓,对方竟是原夏王赵建安身边赫赫有名的宋国师,宫中的李太卜都要敬他一句师叔。
眼前人之所以招揽他在身边,大约是为了夺位而造势。
不过后来朝局平稳过渡,宋国师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陆憬替顾宁熙将酒斟满:“他在云岫观中清修。
宋国师在民间颇有声望,陆憬留他于皇家道观中,以备不时之需。
听元乐重新提起他,陆憬心中一动。原先尚未知晓元乐是女子时,他听过李太卜所言,便想请宋国师算一算他与元乐前世的姻缘。
此事后来不了了之,因他担忧元乐接受不了分桃之爱,一时没能挑明。云岫观离畅清园不远,倒是可以再一试。
月色昏黄,酒壶渐空。
顾宁熙半趴在桌前,酒醉后的眼眸带了些许迷茫,却分外勾人。
陆憬等的便是这一刻,将人横抱在怀中。
顾宁熙嘟囔一句,在他怀中自在地寻了个更舒坦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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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憬低眸看她酒醉了的元乐格外可爱。
后殿汤池如数预备妥当殿外侍女们伏地行礼待合上殿门后俱退得远些。
汉白玉所砌的浴池中水雾缭绕有如仙境一般。
半醉半醒的顾宁熙察觉到自己的腰封被人扯开
衣衫一件件褪落最后一件小衣丢在了玉阶前被荡起的温泉水晕湿了小半。
周身被温暖的池水包裹着顾宁熙被抵在了池壁上。
如玉的肌肤蒸腾作粉色雪山/绵软挺立陆憬在此流连。
“唔——”
尽数/抵/入的时候顾宁熙轻启红唇攀住了身上人的肩。
泉水激荡夹杂着女郎婉转/低咽。
层层浪潮席卷灭顶的快感几乎要将人淹没。
新一回开始时顾宁熙已然酒醒。
陆憬抱了人出白玉池压于后殿宽阔软榻。
半湿的巾帕曳于地花好月圆又是一夜良宵。
……
次日醒来的顾宁熙身处于寝殿中浑身酸软无力。
她仰面望着帐幔上如意盘龙纹的绣样都不知昨晚是何时回到此地。
顾宁熙撑着床榻坐起屏风外的人听见里间动静脚步声便往榻边来。
昨夜太过荒唐放诞顾宁熙疲惫未消水浪声仿佛犹在耳畔。
偏生始作俑者精神奕奕还笑着道:“睡足了?”
顾宁熙忍无可忍随手抓了手旁软枕丢向他被后者轻松接住。
眼下已近未时陆憬贴心地命人备膳。
顾宁熙更了衣袍见寝殿中的书案不知何时搬到了那扇画窗前。
画窗正对着花圃寝殿内陆憬觉得设计最妙的便是此处。
顾宁熙也得意于自己的神来之笔;在她没有做那等旖旎梦境前。
春日里百花争妍于画窗畔理政抬目便是繁花似锦满园芬芳。
顾宁熙见书案上堆了些许秘报道:“朝中出事了?”
陆憬已先行用过膳端了一盅汤羹喂她。
“是突厥。”他吹凉了汤匙递到顾宁熙唇畔“突厥启辛可汗病重。”
启辛可汗与父皇同岁年节后父皇染了风寒身体也一直未完全康复。
在突厥的暗探快马加鞭送回了消息到畅清园中还快了半日。
陆憬命人知会过谢谦三人顾宁熙无意识咽下汤羹与陆憬交换目光。
她道:“看来突厥要乱了。”
就算不乱他们也可助推一把。
突厥人游牧为生与中原王朝遵循的父死子继不同突厥人信奉兄终弟及。
启辛可汗是上一辈中最后一位可汗由谁来开启新一轮的兄终弟及仍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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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辛可汗下有东、北、西三位小可汗,惯例来说东面可汗是默认的储君。
然东面疆域水草不丰,所占人畜最少,势力逐年衰退。曾出使大晋、掌管西面疆域的始利可汗则狼子野心,两方近年来摩擦不断,二位可汗间的矛盾已升至明面,水火不容。
这其中少不了大晋的推波助澜,从明德十一年起,陆憬便不断往突厥安插人手,挑动突厥内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宁熙喝了半碗汤羹,政权若不能平稳更迭,会空耗国力。大晋已平稳度过,恐怕突厥会精彩得很。
自然,眼下依旧不是对突厥用兵的最好时机,姑且待之。
养精蓄锐一日,顾宁熙第二日方有精力开始草拟科**。
她费一日的工夫定了题,字甄句酌,有拿不准的地方便与陆憬商议。
畅清园中风光明秀,让人心旷神怡,竟是个做学问的好所在。
陆憬则梳理军务,顾宁熙不擅于此。朝廷武将对君王心悦诚服,无骄矜、拥兵自重之风。有陆憬主理,顾宁熙心底偶尔会生出无与伦比的轻松和解脱之感。
“帮我看看,这一道安边之策如何。
余下的三道策问顾宁熙都很是满意,唯有对突厥的国政,总觉未能切中肯綮。
陆憬提笔与她细细斟酌,午前的光景就这么匆匆而过。
“陛下,皇后娘娘。孙敬来禀道,“宋国师那儿已筹备妥当,请陛下与娘娘移步。
归附大晋后,陆憬仍给他国师的名号。
顾宁熙落下最后两字,听闻前日宋国师便被请到了畅清园中。
她丝毫不觉奇怪,与陆憬一同起身。但凡他想要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废止。
宋国师从昨日晨起即在畅清园中测算,选了一灵气丰沛之地,设七星阵演算天命。
顾宁熙正巧也有疑惑要问,不知这位鼎鼎大名的宋国师能否为她解惑。
日光盛然,七星阵所在之处,恰是顾宁熙第一次见到宋国师的那片竹林。
纵然相隔数十步,纵然顾宁熙换了裙装,宋国师依旧一眼认出了她。
彼时算演的古怪之处终于有了答案,他对帝后一揖,算作见礼。
“陛下与皇后娘娘想知道何事?
陆憬携顾宁熙在亭中落座,道:“可能看出前世姻缘?
宋国师展开云锦,取出其中包裹着的如玉般温润的龟甲。甲身透出光泽,纹路交错,似星轨、似河络,仿佛浸润千年灵气。
天地两盘止,卦象出,宋国师缓缓解道:“卦象现‘离’之九三爻辞,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此乃前尘羁绊未解之兆。臣观陛下与娘娘命盘交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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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本是缘深之人,却因时运蹉跎,终至半途相失,未能共赴白首,实为憾事。
他的话语同昔年的李太卜如初一辙,陆憬心中涌起一阵无言的钝痛。像是天意在冥冥之中告诉他,此卦为真。
他去看身畔人,顾宁熙神色稍稍平静些许,只因心中已有准备。
宋国师观帝后二人,七星阵演算一夜一日,方能窥得一二天机。
他当年算得没有错,眼前二人皆为真龙命格。帝星现世,彼此竟毫不相斥。
皇后娘娘的命格是他八十余载岁月中所见过的最为福慧双修、尊贵已极的命格,她受上苍庇佑,乃天命之人。
至于陛下……陛下的命格同样贵重至极,然少时便锋芒尽显,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