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皇室事務局（下）

三人繼續沉浸在電腦螢幕上的龐雜資料之中。每翻開一份檔案，數字與組織架構便像潮水般湧來。

「……員額超過一千？」順子眼神微縮，眉間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諸葛梁將滑鼠移動到統計頁面，確認數字無誤，語氣平穩卻帶著幾分理性的冷靜：「是的，陛下。這個皇室事務局的完整編制超過一千人，而我們這次帶來的不過一百多人。就算把這些人全部丟進去，也完全不夠填滿這張龐大的結構表。」

維斯庫納德側身靠在椅背，雙臂交疊，聲音低沉：「若要照著原本大乾國的結構去複製，那麼不論人數還是財政，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諸葛梁語速稍稍加快，像是要在繁重資料中找出一條生路，「我們必須取其形而不用其全。架構是可以借鑑的，但必須極致精簡。我建議──」

他頓了一下，在螢幕上快速點出幾個標示：

「一，太上皇帝委員會，取消。現在我們沒有退位的皇帝，自然不需要。

二，皇嗣委員會，也不必設立。繼承問題暫時不在眼前，建立了也只是空殼。

三，皇室事務局醫院，刪除。我們沒有多餘的醫生與護士，順便說，醫療可以交給民間機構支援。

四，書籍與陵墓部，也暫時不要。皇室的文獻與陵墓，等未來有餘裕再行整理。

五，管理部雖然龐大，但底層職員可以直接用現有的大乾國宮殿人員，他們熟悉環境，我們只需要派幾個可靠的頭目去監督與調度。」

話音落下，空氣像是瞬間被釋放，壓抑的沉重感淡去一些。

順子安靜聽完，唇角微微上揚，眼神卻不失嚴肅：「……嗯，你的方案有道理。比起硬塞不適用的制度，這樣更實際。」

維斯庫納德觀察著兩人神色，短暫沉默，終於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按照梁的方案來做人事安排吧。」

說完，他起身，輕輕拉了拉衣袖，整了整下擺，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推門而去。

門扉關上的聲音在辦公室裡迴盪。只剩下順子與諸葛梁，燈光灑落在桌面，映照著厚厚的文件與資料。

諸葛梁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沒有立刻繼續。片刻，他轉頭看著順子，語氣平穩卻暗藏疑惑：「陛下……之前妳不是說，要讓我當行政院長嗎？為什麼現在，變成了『皇后』呢？」

順子的眼神凝住，沒有閃躲，倒是透著一種奇異的堅定。她將手背抵在下巴，語氣緩慢，像是將心底深處的盤算一點一滴攤開：「你是外來人。若讓你直接跳上行政院長的位置，短期內或許有效率，但長久來看，難以服眾。人心微妙，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新局面裡，你若不融入團隊，終究會被孤立。」

她稍稍停頓，眼神在諸葛梁的臉上停留了兩秒，語氣更深一層：「還有一件事──主宮殿登基宣言之儀式必須是皇帝與皇后並肩。沒有皇后，儀式不完整。這不是文飾，而是體系中最核心的象徵。你的位置，不只是政治上的，也是象徵上的。」

諸葛梁愣了愣，隨即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聲音裡帶著一絲謙遜：「原來如此……我沒想到這一層。陛下考慮周到，我佩服。」

他低下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電腦螢幕，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思緒。

夜色沉沉，風聲微響，皇宮深處靜謐得像是籠罩在歷史的陰影之下。

諸葛梁心裡的聲音卻在翻湧。他很清楚，自己介入得太深。表面上，順子把他推到「皇后」的位置，是一種保護，也是讓他融入體系的方法。但對於順子的朋友們，那些早在她登基之前便守在她身邊的人，這樣的安排是否會引來不滿？

順子那樣一個大美女，身邊自然不乏親近的同伴。這些人卻被擱在一旁，而自己這個外來之人，反倒成了侍寢的「皇后」。哪怕誰都沒說出口，那份隱約的排斥與反感，將來必然會在暗處滋生。這樣的情況一旦擴大，未來的不確定因素，只會更多。

然而，諸葛梁想得太多了。

實際上，順子的朋友們心裡並沒有那樣的念頭。她是跨性女，下半身沒有動過手術，慾望仍然熾盛；更重要的是，她的傾向偏好男人，而她還是「壹型」。順子的大部分朋友早已知道這一點。

如今有了諸葛梁這位皇后在側，順子的需求得以滿足，她的朋友們反倒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那些男人，他們再不用擔心哪一天被順子招去侍寢，免於陷入尷尬與為難。對他們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局面。

在夜色與燈火交錯的寂靜裡，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就這樣在同一間辦公室裡並肩存在。

電腦螢幕的白光照亮了皇帝辦公室的一角，檔案頁面不斷翻動，游標快速在搜尋框中閃爍。諸葛梁的指尖在鍵盤上來回敲擊，眉頭緊鎖，彷彿正與某種無形的牆壁搏鬥。

搜尋框裡浮現的字樣是陌生的藥物名稱：「韋斯特爾膠囊」、「蘇克斯水晶」、「坎達姆粉」。

他一開始打算直接請教「開始人工智慧」公司的「交流集成器」。這套系統號稱能提供最接近人類思維的回覆，對於知識的整理尤其強大。

然而畫面閃爍之後，顯示的回覆卻冷冰冰，毫無餘地：

「對不起，我無法提供這些藥物的製作方法。雖然韋斯特爾、蘇克斯與坎達姆在某些狀況下能減輕疾病所造成的疼痛，但過去幾十年來，它們已被濫用為膳食補充劑，導致不少人長期依賴，甚至損害健康。因此，這些資訊不能公開。」

諸葛梁眼角抽動，心頭一沉。

他不甘心，又轉向格葛盧公司開發的另一套系統──「細鍺」。據說是另一種強大的人工智慧，或許能繞過限制。

幾秒鐘的等待後，螢幕上浮現一段文字：

「我是一個文字人工智慧模型，這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

冷冰冰的字句，如同一扇緊閉的鐵門。

「……真是廢物。」諸葛梁低聲咕噥，手掌無意識地拍了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