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番外篇——0.2

桐城市公安局的年会，定在腊月二十八晚上，地点是市里一家老牌四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虽然说是年会，但对于这些常年绷紧神经的刑警们来说，更像是一场强制性的带有浓厚官方色彩的集体放松活动。

陆致尧一大早就被向白逸和路绵绵几个年轻人缠住，软磨硬泡要他一定出席。

“头儿，你必须去，今年咱们组可是大功臣，你不去像什么话？”

“就是就是，陆队，听说今年奖品特别丰厚，您手气好，去给我们抽个大奖回来！”

陆致尧被吵得头疼，本来他对这种场合也是能躲则躲，但架不住手下起哄，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双人温泉度假券”的传闻。

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角落办公桌前，仿佛周遭喧嚣与他无关的燕颂洄，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位也拐去。

“行了行了，我去。”陆致尧挥挥手，打发走兴奋的队员们，踱步到燕颂洄桌边，敲了敲桌面。

燕颂洄从一堆犯罪地理图谱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那个……晚上局里年会，一起去？”陆致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燕颂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不去。”

回答得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陆致尧早料到会是这样，立刻搬出准备好的说辞，“去吧，老局长亲自点名了，说必须请动你这尊大佛。而且，就是去吃个饭，露个脸就走，不让你喝酒，也不让你应酬。”

燕颂洄沉默地看着他，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陆致尧只好祭出杀手锏，压低声音：“听说……今年有个环节，是表彰在‘夜枭’案中有突出贡献的个人……你可是头功。”

这话半真半假，表彰肯定有，但是不是“头功”环节就难说了。

燕颂洄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理由并不感冒，但也没有立刻反驳。

他重新低下头，看着图纸，淡淡地说：“再看。”

陆致尧知道这已经是燕颂洄式的最大让步了，不好再逼，只好摸摸鼻子走开，心里盘算着晚上再来个“直接押送”。

晚上六点，酒店宴会厅。

平时穿着警服或便装、一脸严肃的同事们，此刻都换上了常服，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容。

领导致辞、表彰先进、文艺表演……流程按部就班。

陆致尧穿着挺括的衬衫和西裤，坐在主桌附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频频看向入口处，那个清瘦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眼看菜都上齐了，抽奖环节都快开始了，陆致尧有点坐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间，溜出来给燕颂洄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

“喂？”燕颂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来？”陆致尧有点急。

“家里。”

“真不来啊？”陆致尧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大家都问起你呢……老局长也问了好几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不太习惯那种场合。”

“就露个脸，吃完饭我陪你溜。”陆致尧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来吧，就当……陪我吃个饭？我这边应酬得头疼。”

也许是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燕颂洄又沉默了一下，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地址发我。”

陆致尧心头一喜，赶紧把酒店定位发过去，又不放心地叮嘱，“打车来，别自己开车，晚上可能会喝点酒。”

挂了电话，陆致尧心情大好，回到座位时嘴角都带着笑。

向白逸凑过来挤眉弄眼，“头儿，啥好事这么开心，燕顾问答应来了？”

陆致尧瞪他一眼：“吃你的菜！”

大约半小时后，燕颂洄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件常见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简单的浅色毛衣，在满厅衣着相对正式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清冷。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好奇，有敬佩，也有几分探究。

毕竟，“燕颂洄”这三个字，在如今的市局，已经带上了传奇色彩。

陆致尧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风衣，交给服务员，引着他来到自己那桌，在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

桌上都是重案三组的自己人，看到燕颂洄来了，纷纷打招呼，气氛热络了不少。

燕颂洄有些不自在地应对着，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陆致尧帮他摆好碗筷，倒上热茶，低声说：“随便吃点，不想说话就不说。”

年会流程进行到抽奖环节，气氛达到了高潮。

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陆续抽出，中奖的欢呼雀跃，没中的扼腕叹息。

陆致尧对奖品本身兴趣不大，但眼神一直往主持人手里最后那个装着特等奖的信封瞟。

“接下来，就是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特等奖，双人豪华温泉度假山庄三天两夜体验券！”主持人高声宣布，全场顿时沸腾起来。

陆致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手心有点冒汗。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燕颂洄，对方正小口喝着茶，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

“有请我们的局长，为大家抽取今晚的幸运儿！”

下一秒掌声雷动。

老局长笑呵呵地上台，把手伸进抽奖箱，摸索着。

全场鸦雀无声，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陆致尧感觉自己的心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