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太初
“这是为您准备的住所。”最初的女子将余初晏引到一处向阳,且与聚居地有些距离的独立小楼中。
留下一句“若您有任何需要,可以呼唤我们”,就准备离去。
余初晏叫住她,“你们大巫没事吧?”
女子轻轻摇头:“无需担心,大巫只是被月神召唤。”
她轻盈地退走,还贴心地替余初晏合上门。
余初晏环顾眼前简陋的小屋,屋里唯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条矮脚凳。
不甚在意地来到窗前打开窗,此处能够看到寨子全景。
她手指一挑,矮凳乖乖地移过来,她就这么坐在窗前回想方才发生之事。
那大巫喊出最后一个词后,便晕厥过去。
屋中其他人不见惊慌,习以为常地将大巫抬走,并邀请余初晏暂住于寨中。
正巧余初晏还有不少疑问未解答,便应下了。
大巫口中那个词,使用的并非余初晏记忆中任何一种语言,偏偏余初晏听懂了。
并且确信便是她名字的来源——太初。
先不说这个词有什么深意,与她又有什么联系。
光是大巫之前那些破碎的词语就足以让她思索半天。
太阴之时便是月圆之日,大巫的意思是月圆时阴气太重,躁动不安的亡魂很可能反扑冲击她的元神。
不过说她承受不住,余初晏不置可否,她对自己的意志有信心。
玄玉指的是她的玉石心脏,磨损一事她也有预料,只不过替换之物却毫无头绪,改日问问月凰龙脉的意思罢。
至于莲玉、物归原主、考验三词她毫无头绪。
莲玉难道会是玄玉的替代品?她胡乱猜测着。
大巫说地母记载着土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说不定这些并非未来之事,而是暗指她的过去?
想不通!余初晏搅弄着碎发,脑中亡魂太吵,另她连思考都变得迟钝。
她趴在窗台,放空头脑,观察着窗外之景。
夕光打在山壁上,晚膳的炊烟袅袅升起,整个寨子罩在一片朦胧间。
入口归来一批年轻女孩,头顶着竹篓,就这般说说笑笑地相伴走进寨中。
竹篓中是野菜与山果,还有几条鱼,想来这些就是她们的晚餐。
相当原始的生活了,这么看这个寨子中人简直就像避世一族。
也不知道奇特的预知能力是只有大巫有,还是其他人也拥有。
以及她们围绕在大巫身边所诵的到底为何。
太多未知的神秘,吊在余初晏面前,弄得她心痒痒的。
如果这是月凰挽留她的把戏,余初晏承认这些小花招吸引到了她。
思绪太多的余初晏完全将与沈战天那点不快抛到脑后去了。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吹着山间的凉风,怡然自得地开始今日的净化。
全然不知京城中沈战天看着空荡荡的马车,愣了许久,众多可能性都被她考虑到,唯一没想到仙师就这么不告而别。
闻讯而来迎接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马车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国师的样子。
连陛下都得到消息,特意抽了空准备召见。如今这般该如何收场,陛下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嗤——”不远处,一名身着华贵的男子嗤笑出声,“太子这下有得折腾了,她拿个空马车忽悠百姓、忽悠母皇,希望她找得到一名‘国师’收尾。”
“二哥收收你的幸灾乐祸罢,可别被金翎卫听了去。”他身边另一人摇着手中的折扇,虽然这么说,脸上同样是不嫌事大的笑容。
二皇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金翎卫未来几日的任务可都是找国师,哪有空来找我等‘小人物’的麻烦。”
三皇子被折扇遮住的嘴角抿直,又上扬,笑道:“横竖二哥有个好妻主,太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二皇子的神情瞬间变得昏沉,他阴鸷的目光瞥一眼身边人,“三弟的妻主不也是母皇用心挑选的,何必打趣二哥。”
“母皇偏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三皇子被他的眼神瞧得心中发慌,面上不显,眉眼一挑,示意二哥看对面,“某些人投靠了太子,便可以一直住在宫中……”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二皇子果然被对面之人引走了注意力,脸色更难看了。
“沈观月!”二皇子沈怀兰咬牙切齿,“我看你还能倚仗太子到几时!”
三皇子沈望姝轻叹一声,二哥就是这点不好,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了。
柳四娘怎么偏偏娶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家伙,母皇还是太偏心了,他敛去眼中忌恨的情绪。
沈观月与太子于殿前短暂的交流过,后者面色如常进了殿中,众臣紧随其后。
男子无昭不得入前殿,沈观月只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仰望了片刻,转头与躲在石狮后的两位兄长对上了目光。
他遥遥一颔首,转身缓缓回后宫,不知为何沈望姝在他的背影中察觉到一丝落寞。
“走了,晚了宫中该落钥了。”
“二哥,等等我!”
-
大清早,余初晏就被寨子里清越的吆喝声叫醒。
窗外,昨日采集的女孩们天不亮便在呼朋唤友。
余初晏出门,站在凭栏边,看着她们就像群小麻雀,凑够了同伴才一起出发。
叽叽喳喳笑闹声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朝气。
自她们起,沉寂的寨子便活了过来。
晨光穿透云雾,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
不知何人起头唱起了不知名的曲乐,很快有旁人应和,山壁间回荡着她们的一唱一和。
空谷回响,余音绕梁。
这些异族人是真喜欢唱歌,余初晏心想,阿古音的族人也是,只要有人起头,族人都会一同跟唱,谁也不会觉得突兀。
急促地跑动声从楼下传来,并越来越近,朝着余初晏的方向跑来。
她扭头望过去时,却只看到被头顶着的托盘。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从台阶处探出,注意到余初晏的目光又很快缩回去。
“阿妈她醒了!”
“那还不将吃食端去给客人!”
山石下陌生的女人吆喝着,注意到余初晏的视线还挥了挥手,简单的示意后,她在衣摆处擦着手,边汇入忙碌的人群中。
小脑袋不甘不愿地升起,吭哧吭哧爬上台阶,那双大眼睛到处乱转,就是不看人。
她忽然手一指,“啊!你怎么浪费食物!”
余初晏顺着她指向,门口小凳上摆了盘已经冷透的饭菜,显然是昨晚送来的。
“早知道我昨晚就不送过来了。”她撅着嘴,放着早膳的托盘还顶在头顶。
女孩莫约五六岁,余初晏很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
看她满脸的谴责,心觉有趣,伸腿将凳子勾过来,嘴上道:“抱歉,我昨晚歇下了,不知你送了吃食,现在用。”
说罢她席地而坐,端着碗辨认了一下,应该是某种麦子煮的粥,很稀。
喝一口,居然放了糖,虽然很少。
另一个碗中是码得整齐的腊肉,还有一碟认不出品种的野菜。
很粗糙的做法,几乎只放了盐,没有油水,因为冷了更显寡淡。
不过这里物资匮乏,特意为她准备的吃食,余初晏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用着。
抬眼便瞧见女孩蹲在她身边,目光直勾勾盯着碗中的腊肉。
“要吃吗?”余初晏夹起一块,笑着问。
吸溜着快滴到下巴的口水,女孩还是很有原则地说:“不行,阿妈说是给客人吃的。”
“好可惜,我吃不完,难道只能浪费了吗?”
人在和幼崽说话时总会不自觉掐起嗓子,余初晏故作苦恼将稀米一饮而尽。
“好吧,这是为了不浪费。”女孩故作老成,熟练地将腊肉扒拉到原本用作早膳的饼子里,满心欢喜地吃起来。
或许觉得吃了余初晏的肉,关系便融洽了,她摇头晃脑跟余初晏搭话,“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千禾,阿妈说意思是有吃不完的粮食。”
“余初晏。”
这三个字对千禾来说有点难理解了,她噎了一下,“鱼能吃燕子吗?”
余初晏也哽住了,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