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桑诺看中了一张岩石打造的,用黄金镶嵌桌面的赌桌。
那是整个赌场最大的赌桌,桌上的人也是最多的。庄家身形瘦小,戴着一个老鼠面具 ,很难说清是不是正因为这个面具,桑诺才对他的赌桌产生好感。
少年一靠近那处,老鼠庄家就立即抬头望过来,嗓子也尖尖的:“这位客人,您要赌什么?有多少本金?”
桑诺扒住赌桌边缘,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钱。”
周围的赌客都笑起来。
“没有钱,那你押注什么东西?”老鼠庄家看了看他,问:“你愿意出售身体的某一部分吗?或者是……整具身体?”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桑诺身上打量,似乎正在估算价格。
罕见的黑色长发,虽然带有不详的意味但足够稀奇。漂亮澄净的眸子,是领主和贵族们最喜欢的蓝宝石眼睛。牛奶般雪白的肌肤,仿佛能嗅闻到血管里透出的香气。脸上蒙着布巾,看不见五官轮廓,但气质已经是上上乘,如果卖给莫索岛的领主……
“七百个铜铎克。”一只手突然从桑诺身后伸出来,将一小袋沉甸甸的钱币丢在赌桌上。
桑诺转过头,和葛兰的视线对视了一下。
“那是你的钱。”桑诺说。
葛兰道:“你可以用。”
输光了的话,他再去“血蛇”的赌桌上赚回来。
无非是再多替她完成两件事,多杀几个人。
见有人帮桑诺出头,老鼠庄家遗憾地咂咂嘴。
他一看桑诺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少年从来没有上过赌桌。明明马上就能获得一个资质优良的奴隶,这样好的机会,竟然被一个浑身透露着穷酸气的男人打断了!
哼,区区七百个铜铎克而已……老鼠庄家又转了转眼睛。
这张赌桌上玩法多样,桑诺选择了最简单的“十六点”。
老鼠庄家和另外两个赌客与他一起开始下注。
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尽量引诱别人跟牌最后导致点数大于十六炸掉,并尽量让自己的牌无限接近但又小于十六点,最后才能获胜。
桑诺并不懂玩法,但黑暗神懂得如何引诱人心。
他盲目地乱翻牌,输掉了一百多个铜铎克之后,终于抿唇认真起来——输掉葛兰的钱没有关系,但是他们还要用这些钱上莫索岛呢!
少年稍微坐直了身体,捏住自己手里的牌,抬眸看向对面的两个赌客。
那是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有着一副赌徒的经典神情,眼睛发红,嘴巴微张,目光紧紧盯在纸牌上,像是下一秒那贪婪的眼珠子就要掉出来。
见桑诺迟迟不说话,赌徒们不自觉抬起头,望向少年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蓝色的,比天空的颜色要深,比大海的颜色要浅,在赌场的摇曳烛光下,仿佛正折射着细碎的耀眼光泽,是最美丽的、永远也难以得到的宝石之芯……
如果、如果足够有钱,是不是就可以……
“你们要跟牌吗?”桑诺问他们。
“要……要……”
贪婪的赌徒,不停地向庄家讨要纸牌,直到最后被人制止,手里的筹码已经输得所剩无几。
桑诺将先前输掉的钱赢了回来,开始考虑如何对付老鼠庄家。
和头脑简单的赌徒不一样,老鼠庄家油滑谨慎,对这样的人,要去引诱是很耗费心力的。
桑诺又打了两把牌,那两个赌徒已经输得底裤都不剩,甚至把自己的肝脏抵押上桌,脸上是胀红的血色,俨然已经神智不太清醒。
少年瞥了他们一眼,心想,要是可以把老鼠庄家揍一顿,再拿他的钱就好了。
黑暗神心念一动,虔诚的信徒就冥冥之中感受到了神的召唤。
两个疯狂的赌徒突然僵住握牌的动作。
老鼠庄家觉得不太对劲,下意识问:“你们怎么了?是要……”
“你这肮脏的杂种,敢耍老子!”
一个赌徒大吼一声,一拳将桌上用来当筹码的小石子砸碎,竟然无视地下赌场的规矩,跳上赌桌揪住老鼠庄家的领子,抬手就揍。
“救命!救命!”老鼠庄家尖声大叫,赌桌边乱成一团。
桑诺弯腰去捡从庄家身上掉下来的钱布袋,本想全部都带走,葛兰却伸手拦了一下,将布袋拿过来。
他取出大概两百个铜铎克,又将袋子放回了地上。
“走吧。”男人道。
桑诺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全部拿走?”
袋子都掉在他脚边了,那就是送给他的钱!
在越发混乱的赌场里,葛兰握着少年的手腕,几下绕过障碍物,快步往外走。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听见少年的问话,葛兰低声道:“你拿多了,总有一天会被讨要回来的。”
而那两个发狂的赌徒,破坏地下赌场的规矩,已经是必死无疑。
赌场内人类器官的来源,可不仅仅是牌桌。
“那我们拿了他两百个铜铎克,”桑诺又问:“会被他派雇佣兵追杀吗?”
“没关系。”葛兰说:“我能应对。”
*
刚刚收服的两个信徒留在了赌场里,以后都见不到了,桑诺有点遗憾。
但黑暗神也因此汲取到了微弱的信仰之力,虽说无法经由神殿留存,但桑诺也捏着这一点神力,玩得很开心。
葛兰胸前挂着的黑石头烫了又凉,凉了又烫,男人默默忍受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两个人出了地下赌场,把马匹卖掉,找了一家酒馆吃了点简单的面食。
天色暗下来,码头处集聚的人群渐渐变少,该到登船的时候了。
桑诺用黑暗神力捉弄了一个调戏卖花少女的肥硕男术士,让他头朝下栽进了酒馆外面的泔水坑里,还想再烧他的衣服,就被葛兰轻轻拍了拍肩膀。
“走。”猎人说。
葛兰瞥了那个狼狈的男术士一眼,记住他的样貌,又对桑诺道:“码头的船快停运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少年遗憾地收回手:“好吧。”
葛兰顿了顿,说:“我会处理他。”
桑诺只当他在哄自己。
不过没关系,毕竟,杀戮对神的吸引力,可比一些廉价的色.欲大多了。
码头处的水手也变少了,只有几个无所事事地在聊着天,见桑诺和葛兰走过来,不由得直起腰,呵斥道:“五百个铜铎克坐一次船,没钱的快滚远点!”
桑诺觉得他真不讲理:“我们有钱!”
水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哼道:“有钱?那就拿出来!”
葛兰将一个小小的布袋丢给他:“五百个铜铎克。”
水手伸手接住袋子,稍微掂了掂重量,就知道数目不虚。但他眼珠子一转,又说:“五百个铜铎克,是一个人乘船的价格。你们有两个人,应该给一千个铜铎克。”
葛兰:“没有更多的钱。”
桑诺又对他们说:“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人。”
水手朝着葛兰粗暴道:“没钱就滚远点!刚刚说的话没听见?”
他转眼看向桑诺,脸上忽而换了一副表情,嘿嘿笑了两声:“不把你当成人,那当成什么呢?小美人,哥们身上可没多余的钱给你,你要想去莫索岛,得想法子求求我们。”
桑诺瞅了瞅他,指尖一动,那水手就脚下突然打滑,一个后仰摔进了水里。
“哎哟!”
他湿漉漉地从水里爬出来,手上还攥着那钱布袋。
葛兰这时开口道:“不让我们过去的话,就把钱还给我。”
那几名水手却围上来:“钱是你自己愿意给我们的,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葛兰:“……”
男人上前一步,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眉骨因为不耐烦而下压,褐眸里神色沉沉。
“我再问一遍,”葛兰嗓音低低:“让我们登船,还是还钱?”
“反了你了?!”水手不甘示弱,也抽出他们随身携带的弯刀,澄亮的一条,刀尖闪着寒光。
下一刻,葛兰蓦地抽出铁刀,一刀砍断了那水手的刀刃!
缠满锈迹的铁刀上萦绕着充沛的红色灵力,火星在刀身上跳跃劈啪作响,明明附加了燃烧术法,却克制着没有火焰升腾。
“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葛兰说。
那几名水手齐齐后退一步,心生惧意。为首的那人眼神飘忽了一会儿,逞强道:
“也不能怪我们兄弟苛刻,是光明神有神谕,不能让任何心怀歹念之人踏上莫索岛的土地!那远在西方的不详之神还下落不明,最近杀了我们光明教的不少人,你如果不够虔诚,出不起五百个铜铎克,怎么体现自己的信仰之心?”
葛兰还没有开口,桑诺率先不高兴道:“黑暗神怎么又杀你们的人了?”
他连神力都没有了,还能杀人?
暴躁的水手对着他倒是耐心很多:“你还不知道?黑暗神殿是塌了,但那不详之神可没彻底消散!我们派出去的兄弟回来得越来越少,可不就是被杀了!”
桑诺对他的话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