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衷肠
虞璎又垂下头去,迟疑好半天,小声说道:“是你先同我和离,我才假成亲的,我以为你和离后会娶你表妹进门。
程**将她紧紧抱住。
她不由自主,竟又哭出来,仿佛一直就觉得委屈,一直就等着此刻对他的控诉,也等着他的怀抱。
程**道:“表妹的事那时候是我没处置好,或许我当时也有犹豫,我没有纳妾的心,可我知道母亲的心,我一边在抵抗她的意志,一边在劝说表妹,一边却又愧疚于对母亲的忤逆,犹豫是不是该依从她的意思,而我,却对自己的态度模糊而不自知。
而她当年,又怎么有耐心去体会他这诸般情绪?
他沉声道:“早知你是假成亲,我绝不会空等五年。
“你不成亲,是在等我吗?她问。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许是在等自己放下,也许是在等自己功成名就,又也许是在等天降馅饼。
后来,果真天降了馅饼,她回来了。
“但总之,等的时候不知道在等什么,到见到你,才发现是在等你。
虞璎很少听到他感情的表露,这几乎是第一次。
她又问:“那你娶我,是因为喜欢我?以前也是?
他叹息一声,无奈道:“怎么不是呢?
“我父亲是家乡最早的读书人,他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和天真,我也有,加上我一路考中探花,便觉得自己是天纵英才,伸手就能碰到天。
“直到我发现我那一届科考,状元王治出身太原王氏,就算不中状元他也是名士,状元只是锦上添花,他只为证明自己而已;榜眼为孙子荣,出身亦是名门望族,与晋王殿下为莫逆之交,还曾被晋王内荐为状元;至于其他进士,最差也是家中殷实,他们就算不科考,也不会太差。
“那时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虞璎道:“所以,你答应了我祖父提出的婚事?
程**摇头。
“不是。那时我虽看不清皇上提拔寒门的用意,但我的清高让我反感攀龙附凤,尤其是第一次去你家,无意间听见你母亲与下人说话。
“下人说母蟹跑了两只,不见了,你母亲说,‘便用公蟹代替吧,送到那程探花桌上,他哪里分得清公蟹母蟹’,我很气,当时便想,我要推了这桩婚事,绝不上门受辱。可是……那日宴后,你又来找我。
虞璎看向他,想了起来,她的确去找过他。
那是那次雨中见面后,她听闻家中宴请他,待他被堂兄请到书房指点文章,她便趁他一人在房中,悄悄进去,管他要伞。
当然不是为了伞,她就是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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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一本正经解释伞好好收着绝没有弄坏但想到今日来府上赴宴不好带着伞所以没带下次有机会一定物归原主。
她就笑说道:“算了送你了
然后问他:“你是永州的?那你怎么会说京城官话呢?”
他回答:“赴京之前学的。”
她当时吃了一惊看他好久没想到这么庞杂的东西他能在永州就学会。
那日堂兄本是去拿文章两人没说几句话门外便有动静竟还有她祖父的声音她急得在屋中乱窜最后拿了凳子到窗边决定翻窗子出去。
翻窗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很快她就骑在了窗台上交待他将凳子拿回去不许说她来过以及她还给了他一句忠言:“我那堂兄你随便哄他两句就行了他不是读书的料背书比我还慢还老神气听不进劝你敢说他不好他会生气的。”
他极不容易地露出一丝浅笑又马上消散随后赶紧上前拿起凳子朝她点点头。
她走之前在窗台上问他:“你多大了?”
他回答:“刚及冠。”
她便嘀咕:“这么大了吗?”随后略有不自然道:“我才十六呢反正我不想太快成亲的至少不是今年你最好有个准备。”
说完才翻窗下去。
如今想起来虞璎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傻啊这不就暴露自己已经在计划嫁他了吗?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心里跟明镜似的。
因为这领悟虞璎低下头在冬月的夜里窘迫得红了脸。
程**说道:“因为见了你那婚事我不忍推拒也不想推拒。”
怕她难过也怕自己难过。
虞璎这才想起他之前说过原本他立志做纯臣。
“我娘的事对不起。”她说。
程**道:“你娘说的是事实我是真的分不清公蟹和母蟹甚至因为不会拆蟹我也没碰那两只蟹。”
虞璎用两只手握起他的手“我没有嫌你穷我只是想你陪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所有人都和我、和我身边的人一样没事做只想着玩。”
两人继续往前走他拉着她说道:“贫困的出身、母亲与亲友的恩情逼着我‘头悬梁锥刺骨’不敢有丝毫懈怠这种逼迫造就了我的高中却也造就了我‘勤学苦读’的本色若不如此我便深深负罪。尤其放下这些去做高兴的事……比如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在一起。
“对我来说高兴、愉悦便是享乐享乐便是罪过我不能允许自己那样。”
虞璎想她一眼为之倾倒的又何尝不是他身上那种勤奋刻苦?那是一种与她常见的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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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完全不同的韧性。
她说道:“我以后不逼你陪我,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你去忙你自己的,我虽然也不那么贤惠,但总会顾好自己。”
“可我现在却想弥补我们曾失去的时光。”他说。
虞璎笑了,低头道:“反正随便你。”
程**继续道:“这些年我确实想通了许多,也改了许多,但我母亲还是她。她的病的确会在特殊时候才发作,却不是她有意的,她也为之痛苦挣扎。
“之前我对母亲冷淡,母亲郁结在心,而这郁结便造成了她的病痛,她的病不是装的,只是因情志而起。
“我说的那种乡下读书人的天真她也有,从前她没求过人,她也觉得我高中更不会求人,结果却听闻我一高中就要娶名门望族的女儿。
“她到京城来第一日便是痛斥我趋炎附势、攀龙附凤,尽管我说不是如此,她也仍然不信。她的不信也是有道理的,那时我已在祖父的关照下进了御史台,她亲眼见我同窗上门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