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上塘林

楚霖泽和尉迟渔这几日一直待在房中，很少下楼来。

一来是十五日将近，两人知道最近望月楼会召集江湖众人齐聚一堂；二来是他们深知自己父亲对墨家所做的恶，他们心怀愧疚，没脸面对墨衣。

墨衣应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这些日子都是派人将饭菜送到两人房中，并不强迫他们非要下楼来。

十五日晚，一楼十分热闹。

即使两人的房间在高层，透过开着的窗户和并未关紧的房门，依然能隐约听见一些声响。

尉迟渔心中烦闷，她知道此时尉迟云天就在楼下。

能得知墨家手札和墨家口诀的消息，这种好事他不会错过。

她在房中走来走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楚霖泽。

楚霖泽的房间就在她房间旁边，在他们进望月楼时，为了方便两人交流，墨衣将两人的住处安排得很近。

尉迟渔到了房门前，发现房门是半开着的。

透过半开的门的缝隙，能看见楚霖泽就坐在房间桌前。

桌上摆着翠星刀，他正一遍一遍地擦拭着。

刀早已被擦得透亮，可他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尉迟渔看出他和自己一样，也在心烦。

“叩叩。”尉迟渔抬手敲了两下房门，不等楚霖泽应声，她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不忘将房门重新关好。

“渔姐姐。”楚霖泽看清来人后唤了一声，手中动作未停。

“别擦了、再擦下去，你手要受伤了。”尉迟渔到了桌前，一把将他的手从刀上移开。

楚霖泽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刚才擦得太急、太快，以至于手上被刀刃磨破了好几个口子。

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并未流血。

不过若是再继续擦个不停，恐怕就真的会受伤了。

“我需要给自己找些事做，不然根本静不下来。”楚霖泽将刀收进刀鞘，放到一边，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我知道，我和你一样。”尉迟渔叹了口气，“我爹和你爹还有公孙叔叔，他们此刻就在楼下。”

楚霖泽显然早就知道了，听她这么说，面上并未见丝毫惊讶之意。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涌出一抹嘲讽，冷冷道：“难怪都说想在江湖上闯荡出名堂，不只需要武功高，更需要脸皮厚。他们的脸皮，我是学不来的。”

“你不需要学，你千万不要学。就像楼主说的，我们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做我们自己就好了。”

听了尉迟渔的话，楚霖泽转头看她，一脸认真：“渔姐姐，你知道吗？这一次望月楼的聚会，楼主是打算和他们三人清算从前一切。”

“你是怎么知道的？”尉迟渔虽然猜到了一二，却不像楚霖泽这般确定。

“我偶然听见了凌逸月和萧危楼的对话，他们要去上塘林，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面，和三大世家的家主清算十二年前，墨家机关城灭门的仇怨。”

听了楚霖泽的话，尉迟渔愣了愣，疑惑道：“为何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做她的证人啊。”

楚霖泽闻言颇为欣慰地看了尉迟渔一眼，他就知道她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楼主不告诉我们，应该是想要保护我们。等事情都结束，她就会派人送我们离开望月楼，去其他地方好好生活。”

尉迟渔听了楚霖泽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怎么也想不到，到最后保护她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和她有仇的人。

墨衣把一切都算好了，她明明可以让他们作为证人，当着江湖众人的面，公开三大世家家主的罪行。

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她宁愿少些证据，也不想他们从此以后，落得一个“骨肉相残”的骂名。

不管尉迟云天和楚诚多么恶，毕竟这两人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江湖所有人都可以对他们喊打喊杀，唯独尉迟渔和楚霖泽不可以。

若是他们这么做了，或许在当下能获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江湖上只会记得他们的父亲是害了墨家机关城的元凶，而他们则是靠着出卖自己的父亲，得以苟活下来。

没人会去深究事情的真相如何，届时他们不光要承受着父辈的骂名，还会一生打上烙印。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墨衣和望月楼的众人才没有来劝他们。

十五日过后，经过一番准备，众人即将动身前往上塘林。

墨衣已先行一步，早早在上塘林中等候诸位江湖人士的大驾了。

在临行前，尉迟渔和楚霖泽喊住了他们：“我们也要一起去。”

“你们？”花筱筱一惊，“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难道我们要一辈子畏畏缩缩，躲在别人保护之下吗？”楚霖泽腰间别着翠星刀，此去上塘林，他已有心理准备。

尉迟渔就站在他身旁，看上去也是一脸坚定。

见他们坚持，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他们一起出了望月楼。

“带他们一起真的好吗？”凌逸月一边偷望身后的两人，一边担心地询问身旁的萧危楼。

“看他们一脸坚决，就算我们不带他们，他们也会自己偷偷溜出来。到时候，死得只会更快。”回答他的是另一边的谢远舟。

“远舟说的没错，楼主之所以没喊他们一起，原本是想让他们能活下来。楚诚和尉迟云天本来就想要他们的命，他们若是去了上塘林，只怕是凶多吉少。”

凌逸月知道萧危楼的分析不无道理，倒不是以他们的武功保护不了这两人。

只是这两人与尉迟云天和楚诚有着血缘关系的牵绊，若是尉迟云天或楚诚要对他们动手，怕得不是他们挡不住，而是这两人不让他们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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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当江湖众人再次齐聚在上塘林外时，他们发现昨晚还紧闭的大门已敞开了。

上塘林内的机关也撤去了，如今他们可以自由出入。

顾不得多想，一行人陆续进到了上塘林内。

眼看离比试的台子越来越近，远远就能看见那台上站着一个人。

这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看她身形单薄，应是一位女子。

等众人到了台前，看得愈发清楚。

只见她穿着一袭明艳似火的红衣，外面罩着悬铠披风，头发被高高束起，只有额前和耳边有几缕碎发垂落，偶尔有风吹来，带起她的发丝，飘在她脸上戴着的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具上。

原来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画像贴遍各城镇，江湖上都在找寻的那位神秘面具女子。

“是你！”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