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朱玉第三次在房间醒来时,是被朱家老爷,蒋正明的哭喊声吵醒的。
她睁眼,先看见坐在床前替她擦脸的秋澜,然后看见站在床尾一脸严肃的朱齐,最后,才看见那个在屋子中间哭天喊地的小老头。
谢知则和孟秦浩都不在了。
“宝贝小玉啊,你怎么就看上这个谢知则了?明明当初和爹爹说好了只是闹着玩,为何现在把那婚姻当真啊!”
朱玉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爹爹……”她还有些虚弱,颤颤巍巍抬起手时,蒋正明立刻牵住了她,“是爹爹和你哥忽视了对你这方面的教育,才让你被谢知则那种草包蛊惑。”
朱玉从他这话中听出几分暖意。
在女儿爱上穷小子,甚至不惜为他顶撞长兄时,爹爹想得不是女儿任性,而是他没有教育好她这方面的事情。
不比原作里大力刻画的恶毒老爷形象,对朱玉来说,蒋正明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父亲。
蒋正明的眼睛越说越红:“小宝,你妈走得早,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她。”
朱玉的母亲,便是原作里甚少提到的剧情了。
蒋正明是入赘到朱家的,朱玉和哥哥朱齐都是随母亲朱澜枋姓。朱澜枋死于难产后,朱玉作为她的遗珠,从小就被哥哥和爹爹宠到大。
作为修仙界几大家族之一,朱家根基深厚,朱澜枋和无量峰宗主更是曾经的师兄妹,与无量峰关系紧密,在朱澜枋去世后,朱玉更是得到母亲师兄,宗主的关怀。
自己用爱浇灌出来的掌上明珠,莫名其妙爱上一个半路的草包剑修,换做是朱玉,她也不能接受。
必须让朱家人相信她。
“爹爹,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母亲,”朱玉用力回握住蒋正明布满皱纹的手,“女儿自幼被娇惯,对那些妄图攀龙附凤之辈,自然是不屑一顾。”
虚弱的少女面色苍白,说出来的话却温柔有力,蒋正明愣住了。
自家女儿性格霸道,别说在下人面前了,就算是在他和大儿子面前,也是一等一的趾高气昂,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突然说出这么懂事的话,蒋正明无法不震惊。
“小宝……你长大了。”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
一旁的朱齐眼神松动:“阿玉,哥哥就知道你是清醒的。”
秋澜也出了一口恶气:“该让谢知则听听这话,省得他这么嚣张!”
朱玉环视一圈满脸写着放心的朱家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可谢知则他不一样。”
此话一出,屋内的空气凝固了。
“他不是草包,他将来会成为了不起的剑修,若我们有难,一定会救我们于水火。”
朱玉说这话时十分笃定,好似她已经见证过一样。
哦,她确实见证过了。
“朱玉!”蒋正明气得一个踉跄,朱齐眼疾手快扶住他,“爹!”
蒋正明摆摆手示意无事,正欲朝朱玉发火,抬眼却撞见她一双格外清明的眸子。
比起语气中的缱绻,她说这话时,眼里只有磊落坦荡,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正经到蒋正明有一瞬间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朱玉定定盯着蒋正明:“爹,女儿从小被朱府用最好的资源供着,不可能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更不会辜负朱府的栽培。请你相信我。”
蒋正明:“……”
这种道理能从他女儿的口中说出来,蒋正明真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了。
罢了。她才十六岁,让让她吧。南墙撞便撞了,就算是天大的岔子,也有他和朱齐还有她叔叔,无量峰宗主给她兜着。
宠她也不差这一回。
蒋正明释然,摸了摸朱玉的脑袋:“小乖……痛了就要回头,知道了吗?”
朱玉朝蒋正明笑了:“爹爹和哥哥也是,撑不住的话,就交给我吧。”
闻言,蒋正明和朱齐都叹笑两声,只把朱玉的话当做小女孩的烂漫话语,对视一眼,摇摇头,一齐离开了。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望着父亲和哥哥步入雨幕的背影,朱玉的笑容垮掉,轻轻叹了口气。
原作中,天下大乱之际,朱家首当其冲,蒋正明无奈只能带着朱家人逃离朱府,却唯独把朱玉托付给了谢知则。
他说,不求朱家人能苟活,只希望谢知则能看在朱家曾经“收留”他,朱玉也算他半个妻子的份上,在这乱世中,护住朱玉。
那天,是这两仙家氏族的父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跪。
早早就死于流亡途中的他们不会知道,朱玉在被托付给谢知则后依旧嚣张跋扈,最后玩火自焚,被谢知则杀妻证道。
掌上明珠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轰然碎掉。
还碎得那般凄惨、可怜。
朱玉忽然眼热,用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喃喃道:“雨季一过,就快入夏……无量峰选拔的日子也快到了。”
无量峰…!
听到朱玉的话,一旁的秋澜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要事。
她转头想开口,却见朱玉敛目,睫毛轻颤,一滴水珠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好似神女悲悯众生。
秋澜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
“小姐,孟秦浩托我告诉你,无量峰的人提前出发了,大约明日就要到朱府。”
陷入复杂情绪的朱玉立刻被这一句话拉回神志。
无量峰的人明日就要来?
比原剧情快了足足六天!
现下她还没有想到除了情蛊外能与谢知则保持联系的方法,若他提早上了无量峰,那她的任务就难以完成了。
朱玉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剧情会变动,满脑子只剩要阻止谢知则离开。
她一改愁容,猛地站起身:“谢知则在哪?”
“孟小仙君带着他去春雨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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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春雨下得猝不及防,淋湿了客人总是不好的,朱府下人打着伞想请端坐在亭中的孟秦浩离开避雨,孟秦浩却豪爽地拒绝了。
下人劝阻无用,只好留了一把伞在亭中,雨势愈来愈大,周围之人陆续离开,小院子里只剩下谢知则和孟秦浩。
潮寒的春雨绵绵,冷冷的雨珠子顺着庭檐滴滴答答地落,串成春雨阁四周精巧的水帘。
亭内的交谈声足够被雨幕隔绝。
“练气中期?”孟秦浩撑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对面的谢知则。
少年剑君端坐在他对面,身板挺拔,敛目垂眸。他没有回话,连呼吸都安静,俨然一副玉面佛雕样子。
孟秦浩眯起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观察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深蓝色灵力后,倒吸一口冷气,露出兴奋的笑容:“不对——筑基后期!”
谢知则这才缓缓抬眼看他。
剑君的眼神自带锋芒,冷冷刮在人身上,激起一阵刺骨之寒。
孟秦浩缩起肩膀,厚着脸皮认错:“别瞪我,我对你没恶意,只是好奇一个筑基期的剑修为何会心甘情愿被朱玉留下做……。”
“男宠”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旁隐隐浮现缥缈剑意,孟秦浩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谢知则低下头,用指尖在霁雪上摩挲。
他五指指节分明,动作轻巧而温柔,比起把玩,更像是在把它当做生灵一般抚摸。
爱剑如命。
“你是故意的。”
谢知则盯着霁雪,轻轻吐出一句话,大拇指抵在剑柄,似要出鞘。
他说的是方才孟秦浩故意用朱玉引他出门一事。
一场戏谑的小三玩笑,在场的人中,只有朱玉和她的侍女当了真。
谢知则让她用霁雪拍孟秦浩的脸,一是为了他心目中的规矩方圆,二是为了探孟秦浩的实力。
剑鞘上还残留些来自孟秦浩的灵力,金丹前期修士专有的威压让谢知则游走的指尖刺痛。
但他面不改色。
“目的是什么?”
四周的剑意愈发肃穆,孟秦浩意识到自己的试探惹怒了这位剑修,立刻赔笑:“别这么警惕嘛,我就是想看看那个能把朱玉迷得五迷三道,日日不见外人的清冷剑修,长什么样。”
谢知则依旧冷冷盯着他,并不认可这套说辞。
孟秦浩尴尬地轻咳两声。
他自认能说会道,一张嘴能将无量峰师门上上下下哄得心花怒放,可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年轻剑修面前露了怯。
投过来的视线锋利又沉重,好似任何的谎言都能被瞬间看破。
孟秦浩只能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能将那蛰伏在沧祁山百年的凶兽杀掉。”
“凶兽?”谢知则表情第一次有了些动摇。
“你不知道你杀了一个凶兽?”孟秦浩看着比他还动摇,狭长的眼睛都被瞪得浑圆,“它可是有百年修为,既不知道它是凶兽,你为何杀它?”
谢知则理直气壮:“它挡路了。”
孟秦浩一怔:“……什么?”
谢知则:“我路过此地,它挡着山路,我请求它让开,它不让。”
“然后你就把它杀了?”
“它先用尾巴袭击我,我只是反击。”
“……”
百年凶兽可不是一般的生灵,其化用天地煞气成型,每熬过十年,功力就成倍上涨。一只十年凶兽就够十个炼气期修士吃一壶,更何况是个百年凶兽?别说金丹初期的他了,就算是他金丹后期的二师姐,也不一定能轻松赢下来。
这般凶险的事情,在谢知则一个筑基期之人的嘴里,竟然如此轻巧。
这奇妙的脑回路深深冲击了孟秦浩,巧言令色的他,人生中第一次,接不住别人的话。
谢知则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叹道:“原是凶兽……怪不得能将我的灵力封住。”
听到谢知则原来也不是全身而退,孟秦浩心理平衡了一点:“这百年凶兽名为雷鸣蛰龙兽,其力量源于一股极不稳定的蛰雷元精,平时被兽的□□压制,一旦宿主死亡,元精就会潜伏在新的宿主身上,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极难拔除,但若有大机缘,也可化为己用。现在看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