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事与愿违
宗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那一双双眼睛求助般望向主位方才平复呼吸的崔世镜。
崔世镜重咳了几声,一股沉重的无力和悲凉将他的脊背压到佝偻。
崔家人丁不旺,大房嫡支本是最出息的一脉,可崔赫元战死后,将军府只留下崔寻雁和崔振羽两个小鬼头,与主家分离;二房崔赫鸿无子,三房虽有三个儿子,却没一个能真正顶事的。
因此,他才会纵容旁支子弟去瓜分嫡系资源,壮大自身,否则崔家内部青黄不接,必将走向灭亡。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是一个赛一个得蠢笨。算计人的时候,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可一旦碰上事,就只知道撇清关系。
也难怪,小辈里没有一个拔尖的人才。
他不自觉看了眼下方满脸倔强的崔寻雁,这倒是个可用的苗子,只可惜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儿身,若她是个男子......
罢了......
“寻雁丫头,咳咳、你说你想要什么?”他开口问道。
宗祠内其他人的眼神再次转移到崔寻雁的身上,里面包含着威胁和惊疑,仿佛她要是说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就能将她五马分尸一般。
而崔寻雁只是面不改色地开口:“叔祖此话真是折煞我了,何来想要不想要一说,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话音刚落,身上数道视线就变得尖锐起来,只是碍于她身边崔望及护卫的存在,不能将她怎么样。
但崔寻雁肯定,这些人日后必定是要在暗地找她的麻烦的。
终究是没能做到全身而退,可她既要将这些债务摆脱,又怎么可能不得罪这帮族亲?
她狠狠握了下自己双手,将心中那些可能的猜测全都抛之脑后。人生从来没有万全的可能,既然决定这么做了,畏首畏尾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至于今后会怎么样,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一切恐惧,都只是自己还不够强大而已。
“物归原主?你可想过物归原主后,会让大半族人都被背负上难以承受的债务,甚至家破人亡?”崔世镜目光犀利地看她,可崔寻雁却奇异地感觉到,他对她的那股莫名的恶意,减轻了不少。
她想不到原因,但也并不是很重要,只是迎上崔世镜的眼神,反问道:“他们当初欠下债务时,又可曾想过会将我大房嫡系一脉彻底压垮?如今大房仅剩我与振羽二人,我身为长姐,更要担起责任守住将军府,所以这债务,我绝不会背!这损失,我也必定要追!”
崔世镜盯着她看了良久,眼底闪过一抹惋惜,迟迟没再开口。
底下的其他人却是坐不住了,生怕崔世镜会应下崔寻雁的要求,崔赫鸿更是满脸阴翳,忍不住叫道:“叔父......”
这一声将崔世镜从沉思中唤醒,他身子颤了下,轻声道:“物归原主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崔寻雁毫不意外,正要开口说那她只好带着这些证据上告官府了,崔世镜又接着道:“但我想跟你做一场交易,债务你不用背,但也不能让你的这些族人们背,而且将军府的损失,你也不能追偿。”
底下人的表情几乎是瞬间松懈下来,显然不用背负这些“莫名”的债务,让他们倍感轻松。
可没人想过,崔寻雁为什么要答应这么个不平等交易。
“为何?”崔寻雁皱眉,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凭什么。
崔世镜扫过在场的众人,严肃道:“你们都退下吧。”
崔赫鸿和族人均是皱了下眉,但崔世镜都已经将要交易的内容说出来了,他们再想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可支撑的理由,更何况不让他们在场,就说明崔世镜要给出的承诺或物品不能让他们知晓,因此,这些族人只能带着好奇纷纷离场。
待族人都退出去后,崔世镜看了眼围在崔寻雁身边的护卫。
崔寻雁让亲信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崔望保护她的安全。
“他呢?”崔世镜指了下崔望。
崔寻雁毫不犹豫道:“他留下,我的事他都能知道。”反正不告诉他,他也能想办法知道,后半段话崔寻雁并没有说出来。
崔望在她后方挑了下眉。
崔世镜狐疑地看了崔望一眼,显然是想知道他的身份,但崔寻雁不说,他也不可能知道。崔世镜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到宗祠的一众排位前,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边找,他便冷静地说:“我知道,这样的条件你不可能答应,毕竟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崔世镜顿了下,继续道:“从前你总是躲在赫元身后,我也从未注意过你,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竟是我崔家小辈中,最有骨气和谋略的一个。”
崔寻雁皱眉,想不明白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只能静观其变,看他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近日发生的事情,让你对我,对崔家的族人颇有不满,甚至......生出敌意。可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崔家长盛不衰。”崔世镜转过身,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匣。
崔寻雁满脸不信,一个人的态度突然转变,要么是背地里在谋划什么腌臜事,要么,就是有病。对于崔世镜目前的行为,她更倾向于前一个,当然后一个也多少沾点。
崔世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崔寻雁不相信他,可他也懒得解释,一步步走至她的面前,无视后方崔望握紧剑柄的手,打开木匣,“但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同你交易的东西,是你母亲生前的遗书呢?”
!!!
崔寻雁心头大震。
木匣里躺着一份残缺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熟悉又陌生。
原身母亲在她心里残留的记忆,只剩一个温婉智慧的模糊身影。她只记得,母亲总是耐心地哄她喝下腥苦的药液,总是温声细语地给她讲述知识典故,带她学习女工烹饪,总是与她一起守在府中等待父亲胜仗归来。
直到五年前,崔振羽出生,母亲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最后被彻底掏空。
那年她刚满十岁。
所以看着眼前的字迹,她也无法立刻分辨出到底是不是出于母亲之手。
她微微向前凑了几分,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