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恋爱温度：12℃
大概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刻，唐玉银姗姗来迟。
竹里馆的包厢内。
虞说澜与唐玉银彼此见面，两人因着又是老熟人的缘故，心中的紧张感自然消失了不少。
其实，他们算不上是什么深交。
硬要说唐玉银与虞家的谁更熟悉，那还是虞文渊吧。
小时候的事情，虞说澜记不大清了。
自进了娱乐圈，他才和唐玉银有了诸多照面。
算上两家的关系，加上觉得对方都是不错的人，唐玉银对虞说澜也挺照顾的。虞说澜本人并不排斥这样的友好关系。
在娱乐圈，伸手不打笑脸人。
反之，过于暴露真性情又不知人情世故的那些人，很难混得下去。
难得的，虞说澜和唐玉银相处融洽，唐玉银是他偶尔能付出一丝真心、吐露真言的姐姐与前辈。
两人年龄仅相差两岁，的确共同语言较多。
要具体说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变亲近的，那应该是个线下活动。
《结香》电影首映礼。
唐玉银作为女二出席。
首映礼上，饰演女主的高秋意一直明里暗里地讽刺唐玉银的名字土气，有玉又有银的，名字沾了钱，就是庸俗。
唐玉银只是因为歌舞优秀，很符合女二设定，这才被导演和编剧挑中演了那个角色。
自出道以来，她主要工作是唱歌，却一直不温不火。
当时的唐玉银不好得罪当红小花，只能忍气吞声。
或许是因为高秋意嘲讽唐玉银太多次了，而台上的主持人、导演、男主、男二谁都没有制止女主的行为，又或许是后来主持人找台下观众说观后感，正好将话筒递至虞说澜的身前。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虞说澜在观后感的最后面说到，唐玉银的名字很美，让他想到了元宵节，人们在喜庆的节日里阖家团圆。
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名字，其间都包含了父母对孩子的爱，高秋意都不应该对一个人的名字嗤之以鼻。
十九岁的唐玉银感激地看向台下勇敢为她发声的小少年。
高秋意恨恨咬牙，后来她找背后金主帮忙，想要搞死虞说澜，后果就是自己被金主抛弃了。她的资源一降再降，自己从二线下滑到十八线小艺人。
虞说澜从那时候起就知道，一个人太温柔了不是什么好事，别人总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
人嘛，除了要有很硬的后台外，要么凶要么冷，要用面具来保护自己。
虞说澜渐渐地选择了后者，这与后来他要走的路线不谋而合。
然而他私下里又不是个话少的。
小少爷在金玉堆里长大，见多识广，又怎么可能被养成一个“自闭儿童”？
谁说虞说澜清冷、难以亲近。
其实，只要是真心对他的人，他也会回馈以真心。
可是，爱情不是随着时间流淌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它从不遵循先来后到，只凭借人的感觉，讲究有缘有分。
它不是能被看见的植物。
是虚无缥缈的热烈渴望。
——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珍贵而难觅的东西。
虞说澜不会喜欢“姐姐”，唐玉银的理想型也不是“弟弟”。
这点，他们彼此皆心知肚明。
是的，他们都对对方没什么意思。
要是有意思，虞、唐两家往来那么多些年，这两位小年轻怎么也不该在极少的几次见面里都客气又疏离。反倒是同进了娱乐圈后，因为那次首映礼的事，他们才将对方的名字和脸对上号，有了算得上是朋友的相交。
延眭导演在一旁紧盯着四个场地的画面，直直抓狂。
是现在小年轻都不愿意谈恋爱了吗？
别说谈恋爱了，因为国家当前的结婚率也嘎嘎低啊。
不对啊，导演突然反应过来。
不谈恋爱，那当初节目录制之前……
嘉宾们一个个的签合同签那么快干嘛！
导演心里苦，但不说。
想当年，他也是拍出了一个恋综史上的里程碑吧。如今不谈超越，好歹让他有点素材可以剪。
……
虞说澜和唐玉银很平静地吃完一顿午饭。
竹里馆的确有些创新的花样，包厢里头亦布置得和拍古装戏取景地的酒楼似的。
桌上菜色精致，盛饮品的杯子也像朵朵绽放的荷花，看起来很是新鲜、有趣。
但这些对于虞说澜来说，却是有些乏味了。
毕竟出生在顶级豪门的他，还有什么好东西是没见过的呢。
玉盘珍羞虽好，却比不得饭前的那一串冰糖草莓来得让人怀念。
虞说澜这般想。
两人心猿意马，还是在很敬业地闲聊着，挖掘彼此的信息，好让后续节目组有素材可剪辑，观众有内容可以看。
聊得差不多了，他们开始转移话题。
“哎，我来时都看到小傅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唐玉银撑着侧过去的下颌，歪头不知在看向哪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趣地说，“要不要我去和他换个徽章，让他来这里陪你呀？”
虞说澜一愣：“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唐玉银直视对面，满脸无辜地答道：“为你们的室友情更上层楼而奋斗。”
虞说澜反应了一番，才想到唐玉银说的室友应该是说他俩现在住一间房。
“谁家室友晚上见了，白天也一定要见的？”
“当然是你家的室友。夜里只睡觉啊，又不能巩固室友情。这青天白日里嘛，嘻嘻，日日才是好契机。”
“难不成，你们睡觉时也有交流啊？说来给姐姐听听呗？”
“……”
听听，这是温婉似水的名门闺秀兼优秀歌手、舞蹈家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人心“黄黄”。
这话，虞说澜可没法接。
他和傅金樾离婚后同居什么的还早呢。
不过，这样引人遐想的话，正是当今网友最想要听到的。
他们嗑CP都纯靠幻想了，毕竟无论自家CP之间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节目里也不可能把那啥刺激画面放出来的，那幻想还不能想得过分一点啊。
节目效果点到为止。
虞说澜叹口气，岔开话题，俨然一副很可惜的模样。
“好吧，我知道唐姐姐一定是对我没意思，我是没机会了。”
“可别，全国喜欢你的人那太多了。”唐玉银开玩笑道，“做你的恋人太辛苦，情敌太多。”
“况且在爱情方面，我的理想恋人不是小弟弟。”唐玉银把这句话说得极认真、郑重。
他们不会在一起，也不会产生恋爱的火花。既然如此，那他们也不需要再继续发挥“演员”的演技了。
节目里，男生去拒绝女生，观感或许不太好。所以，唐玉银就很自然而善解人意地引出了这个话题。
说清了，从此刻起，那他们在节目里可就是清清白白的朋友了，大有一种“嫁娶随意、互不干涉”的感觉。
在娱乐圈里有那么一句话，和同行在一起是没意思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而这两位又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没机会？！
—谁允许你们现在就结束约会了啊！！
导演不能淡定了！！
他已经在原地，淡淡地炸了。（简称炸淡^-^）
美术馆那边，临夏和颜渥丹两人就像是在谈论工作一样，氛围冷冰又严肃，无半点温情。
在熙和棋室的是叶幸和蔡可仪，他们就像是普通姐弟之间的相处，导演全程没挖掘到一丝能甜起来的可能。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差有点大了，蔡可仪本人对可爱的小男生没什么兴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还是比较偏向于那种“坏坏”的异性。
至于云茶庄这边，导演觉得，情况要好上那么一些。
傅金樾和卢题雪本来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但万幸的是没有冷场，后来他们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兔尾草和柠檬薄荷的种植注意事项了。
卢题雪对花草了解颇多，傅金樾就多向女嘉宾请教了些知识。
导演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后，他把更多的希望压在了“竹里馆”那边。
谁知道这两人在恋综录制的第二天就撇清关系了。
剪掉，剪掉，通通剪掉！
—两位祖宗，就第一期是只能男女约会的啊，你们先忍忍呢？
—既然签了协议，延眭我肯定说话算话。拿了投资，就做人事！
不行，也不能全剪了。
万一哪个细节会成为以后的暗糖呢。
延眭之前不是猜测傅金樾是追着虞说澜过来的嘛，而且两人之间看着的确不一般，不像是为了炒CP而炒CP来的。
如果这时候能来个“你爱我我爱她她爱她”四角恋什么的，那可就太有看头了。
远处的导演越想越有，为了第一期的收视率，他默默启动PlanB。
***
节目组刚刚才安排好的NPC上线了。
疑似竹里馆的工作人员敲门走进包厢，看到了执行任务的目标嘉宾，他说明了来意——
原来，每天傍晚时分，竹里馆的中心舞台上都会有演出。但是今天表演人员身体不适，他们这里暂时找不到人来上台，所以老板向正在录制恋综的明星嘉宾请求帮助。
虞说澜和唐玉银才不信偌大的酒楼里只有一个表演人员，然后找人临时登台演出还正好找上了他们两个。
“那真是不巧了，我刚和隔壁小傅在手机里说好了要交换徽章。”唐玉银淡淡笑道，“弟弟啊，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一个人加油？
就这会儿，唐玉银已经了解到傅金樾和卢题雪聊得也差不多了，她提出交换约会搭档的想法，对面两人同意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脸色变幻莫测，显得为难，他不太确定地把目光放在了虞说澜的身上。
虞说澜：“弹琴唱歌跳舞，姐姐你看我像是能的样子吗？”
唐玉银的眼神看过来，像是在问，难道你不能吗？
她还记得几年前虞说澜的高中毕业典礼，她是跟着夏夜霜，也就是虞夫人，一起去的学校。
而且，上都一中也是唐玉银的母校。
上都一中的传统就是，在出高考分数的后一天办毕业典礼，所有高三生返校参加，典礼在大会堂里举行。中间还会有一个舞台表演的环节，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
在毕业典礼后，学生会回到各自的教室里。颁发毕业证书、领取全年级毕业相册是那天，谢师宴也是在那天。
虞说澜是艺考生，理应在艺术班，但上都一中没有单独的艺术班，艺考生的文化课还是在原有班级上。
高一文理分科，虞说澜是被分在了理科二班，所以也一直是二班的学生。
这次的节目，二班的几个班委商议一番，他们决定让虞说澜去。毕竟那人可是二班的门面，帅哥就是上台随便哼首小曲也是赏心悦目的啊。
虞说澜本来是不想的，但他那时已经签约了胜嘉悦禾，公司要求他在毕业舞台上整个节目好惊艳全场，他们就可以以校友的身份在网上发布视频，然后增加曝光和热度。
虞说澜也没拒绝，他配合公司的安排。
演艺圈里影视资源较好的娱乐公司不多，虞说澜在胜嘉悦禾找上门来的时候，是有综合考虑过的，他未来是要在北都上学的，签个北都的经纪公司的确要比其他地方的好。
在北都，最著名的两个娱乐公司分别是金樨影视和颢隽传媒。
当然，金樨和颢隽都不好进。
在虞说澜考虑签约经纪公司的那年里，金樨影视签下了刚拿影帝的演员江斐然，风光正盛，无数人发祝贺。
而颢隽传媒的老板是裴回，光是北都裴家这个名头，就可以让好多年轻演员不要命地往里挤了。
这两家公司签约的艺人，要么红透半边天，要么实力至上。对于刚入圈的新人，他们要想进去，那只能是在J圈里有很多人脉和关系了。
据传言，裴回喜欢调侃小美人明星，而且他心里有个得不到的白月光，所以很多想走捷径的小明星使了各种手段去偶遇、勾搭裴总。
久而久之，颢隽传媒签约的年轻艺人就越来越少。像虞说澜这种即将成年的未成年，更是一个都没签。
再往下一个层次的公司里，其中就有胜嘉悦禾。
如果没记错的话，H圈虞家的老爷子和J圈豪门傅家的那位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他们要么十年不见面，要么一见面就谁也瞧不上谁，总得互呛对方，在各种方面比个高下。
因而，这么一想，对在那时只想着靠自己去打拼的H圈小少爷而言，胜嘉悦禾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唱歌跳舞对于虞说澜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接触无数东西，被培养技能。
《花数人间》是虞说澜接触编舞时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他以此为灵感，编了人生里的第一支舞。
当时他年岁尚小，整个舞蹈编得比较单调而稚嫩。
随着不断进步，虞说澜在艺考前完善了这支舞，虽然最后考试他并没有用上。
这是从没被任何人看到过的舞。
所以，虞说澜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就选择了用那支舞作为节目表演。
既然公司是要营销自己，那十七岁的虞说澜也不该在青春期留下什么遗憾。
唐玉银忘不了在节目彩排时所看到的场景。
男生的身体不比女生的柔和，但虞说澜将一股韧劲恰到好处地融入舞中。观者只会感叹少年的意气风发凌霜雪、惊鸿宛若梦中人。
可等到她和虞夫人去到家长席位，在主持人说到二班节目上演后，唐玉银却没有见到虞说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小男生，舞蹈的背景音乐也是《花数人间》。
总之，那个小男生全程跳下来，唐玉银看得是忍不住皱眉，差点把一周的早餐都给呕吐出来了。
根本是没法比的。
一个天上皎皎月，一个泥里落风尘。
同性可婚法才实行一年，这就有男生在学校舞台上各种搔首弄姿去吸引同性了吗？
唐玉银可不觉得女生的受众会是这个。
据说在后来的谢师宴上，那个男同学觍着脸凑到虞说澜的面前，一边装可怜一边内涵虞说澜故意不上台表演节目、丢下个烂摊子，还好自己可以救场。
虞说澜当场就没给那同学好脸色，直接道破他的如意算盘，吓得对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原来虞说澜在临着表演前被人泼了一桶冷水，衣服湿透了全粘在皮肤上。这时小男生恰好穿了古代衣裳出现，说自己也会跳这支舞。
主要舞蹈是虞说澜自己编的，从来没在大众面前跳过，这时有人在他不能上台前穿好了表演服还说会这支舞，岂不是幕后黑手自己跳了出来还要假装救世主？
虞说澜也没什么可气的，被这种人气到就不值得了。
他就是被人给蠢笑了。
他还没想好这事该怎么处理呢，这不，那人就又跳到自己眼前了。
虞说澜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人泼脏水。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他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让在场的其他人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唐玉银知道得不多，她就记得那年夏天，热搜里闹得沸沸扬扬、轰轰烈烈。
那个小男生本来是说被申城音乐传媒学院表演系录取了，但立马被人发现他的高考分数根本没够上当地的艺术类录取分数线。
“吴同学走后门”一事在微博热搜上挂了好几周，连着之前用来炒作流量的＃毕业典礼绝美舞台＃也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最后一查，原来吴同学艺考也是作了弊才拿到的合格证。他也报了三大表演院校，但落榜了，而申城音乐传媒学院和他家有“亿”点关系。
这件事情被曝光，主要原因还是小男生他自己。
没有实力的他，高调炫耀着不属于自己的成绩。
然后，明晓真相的上都一中的学生说出了毕业典礼那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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