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惠民药司藏隐忧，兄妹同心探玄机

得了那块极品龙血竭，林澜并未立刻用于上皇之症。

她深知此物干系重大，如同双刃之剑，用得好可起沉疴，用不好便是催命符。

上皇如今的身体，经过她连日以枯藤为引辅以针灸温养，虽勉强稳住不再恶化，但底子终究是油尽灯枯，贸然投入龙血竭这般猛药，无异于烈火烹油。

故而，她一面继续用温和之法为上皇调养，争取尽可能夯实一点根基，一面将自己关在书房，翻阅万花谷医术典籍与太医院浩繁卷帙，苦苦思索如何化解龙血竭的霸烈药性，使其温和渗透，既能驱散阴寒，又不伤及上皇本就衰微的元气。

这需要对药性理解达到极致，并辅以精妙绝伦的内力操控，其难度不亚于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黛玉将兄长的殚精竭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她知道自己医术尚浅，无法在如此精深的问题上为兄长分忧，便越发刻苦。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感应药圃生机研读医书外，她开始尝试着将兄长带回来，那些已经炮制好的药材，根据其气息的强弱或纯杂进行分类。

她发现，即便是同一种药材，因产地、年份、炮制手法的差异，其内蕴的药性之气也迥然不同，这让她对药材品质决定疗效有了更直观深刻的认识。

这一日午后，黛玉正拿着一株人参细细感应其浑厚温和的生机之气，王熙凤在一旁对着账本拨算盘，探春则临帖练字，室内一片静谧安宁。

忽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伴着贾琏清朗带笑的声音传来：“哟，今儿个倒是齐整，都在用功呢！”

帘栊一挑，贾琏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暗纹直裰走了进来，满面春风，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一股诱人的甜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王熙凤抬起头，见是他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却故意板起脸道：“你又跑来作甚？前儿不是才回去？”

贾琏将油纸包放在炕桌上，凑到王熙凤身边，笑嘻嘻道：“好奶奶，我这不是惦记着你么？刚在街上看到新出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想着你爱吃，特地买来的。”

说着，又对黛玉和探春道：“林妹妹，三妹妹，也有你们的份儿。”

黛玉放下人参，起身道了谢，探春也含笑致意。

王熙凤睨了他一眼，语气软和了些：“算你还有点良心。”

伸手打开油纸包，那栗粉糕做得精巧，热气伴着桂花甜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贾琏见她神色缓和，这才在炕沿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叹道：“还是你们这儿清静自在，我刚从外面回来，街上乱哄哄的，听说南城那边又闹时疫了，惠民药局门口挤满了人，啧，真是……”

他话音未落，林澜恰好从外面回来，官袍还未换下，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听闻贾琏的话她脚步微顿，问道：“琏二哥刚从外面回来？南城时疫情况如何？”

贾琏见林澜回来，忙站起身：“澜哥儿回来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远远瞧见惠民药局那边人山人海，哭喊叫嚷的，似乎药物不大够用，场面有些混乱。”

林澜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如今虽主要精力放在上皇病症上，但皇帝将惠民药司交给她管辖，便是希望她能整顿积弊惠泽百姓。

南城多是贫苦人家聚居之地，一旦时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药物不够？”

林澜沉吟道，“按例，各地惠民药局常备药材皆有定额，尤其应对时疫的几味主药，更应充足才对。”

贾琏耸耸肩：“这我就不懂了，许是今年生病的人多？或是……底下人办事不力？”

他虽是世家公子，但经历分家、抄家等一系列变故后，对底下人的那些龌龊勾当也并非一无所知。

王熙凤一边吃着栗粉糕，一边插嘴道：“要我说，这里头必定有猫腻！澜哥儿你如今管着这摊子事，可得仔细查查，别让那些黑了心肝的蛀虫，一边喝着民脂民膏，一边耽误了百姓性命！”

林澜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凤姐姐说的是，此事我记下了，明日便去惠民药司查问清楚。”

她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让她略显憔悴。

黛玉看着兄长疲惫的神色，又听闻惠民药司可能存在的弊端，心中那股渴望帮助兄长的念头愈发强烈。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哥哥，那惠民药司的药材入库出库，可有详细的账目？若……若药材本身有问题，或是被以次充好，单看账目数字，恐怕也难以察觉吧？”

林澜闻言，有些讶异地看向黛玉。

她没想到黛玉心思如此缜密，竟能想到这一层。

她颔首道：“玉儿所思甚是，账目可以做假，但药材本身做不得假，只是……药材品类繁多，数量巨大，若要一一查验品质，非一朝一夕之功，且需要极其丰富的经验。”

她说着，目光落在黛玉身上，心中微微一动，玉儿那辨识药材气息的异能，或许……

贾琏在一旁听着，虽对医药之事不甚了了，但也听出了些门道，他拍腿道。

“这有何难？澜哥儿你公务繁忙，分身乏术，若是信得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暗中打听打听，看看那惠民药司的吏员们，平日都与哪些药商来往，有无异常之处，这京城三教九流，我认识的人总比你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