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聊聊
“你要走了?”
林瑜轻嗯一声,“我哥说要过来接我。”
佳宜看她面色如常,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有了嫂子,也不吵不闹,忽然有点敬佩她了,但反过来一想,能走上骨科这条路的,可能心理素质就是比别人强的。
她抿了抿唇,随后朝林瑜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待人走近了,她便迫不及待开了口:“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不清楚。”林瑜侧眸,目光扫过佳宜好奇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地说:“找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安享晚年吧。”
话音落地,佳宜顿时‘啊’了一声,“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或许吧。”她自己也说不定,林瑜起身,没再多留:“我先走了。”
“......”
佳宜眨了眨眼,等她反应过来时,林瑜已经要出门了,她猛地起身,三步做两步地冲过去,随后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了一长串:“是这样啊,虽然我承认周恪哥很优秀,对你也很好,你们相处十几年,感情很好,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有了‘嫂子’就得想开点,这世上的好男人还是很多的,帅哥千千万,不要单恋一棵草啊,实在不行,我把表弟介绍给你。”
林瑜好笑地看着佳宜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双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佳宜皱着眉,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想开点。”
...
周恪过来的速度比林瑜想的要快,她刚出佳宜家门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说已经到了。
细雨朦朦,雨丝斜斜落下,林瑜抬眸,隔着一段距离,看见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小区楼下的周恪。
脚步缓缓顿住,林瑜停在原地,视线直勾勾的打量过去。
雨水滴落在伞面,顺着伞骨的方向一路流淌,最后幻化成水珠,一滴一滴断断续续的落下,形成轻柔的水帘,他的哥哥就站在那片水帘中央,穿着和昨日一样的黑色衬衫,衣领的口子松散的解下两颗,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林瑜漆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随着认知一点点变黯。
她在下午3点23分收到哥哥打来的电话,疑惑她为什么要换锁。
所以,他一、夜、未、归。
两人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遥遥相望,周恪看着妹妹带着寒意的脸,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他上前,走至她身前,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和佳宜吵架了?”
距离靠近,空气里漂荡出浅淡的酒精味,林瑜心脏猛地一沉,抬眸目光复杂的看着周恪。
两人视线衔接,林瑜垂着手臂,暗暗掐紧了手心,忍住发涩的情绪,周恪目光低瞥,看着面色不对劲的妹妹,声音发哑:“发生什么了吗?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有。”林瑜眼睫轻颤,嗓音晦涩的回复,她平复了会心情,随后故作淡定的说:“我们走吧。”
室外的雨越来越大,黑色伞身面积受限,不能完完整整地罩住两个人,从楼下到小区门口这一段距离,周恪始终撑着伞,伞身微微倾斜,侧向林瑜,雨水落在他肩膀,氤湿了他大边身子。
衣服原因,黑色即便淋雨也看不大出,除非在近距离的观察下,距离近到两人此刻肩膀相挨的程度。
林瑜匆匆收回眼神,心里的苦涩越来越深。
很多时候,她都宁愿哥哥不要对她这么好。
断了她的念想吧,做柄锋利的刃毫不留情地斩断她的妄想不好吗?
林瑜闭了下眼,沉重地叹息一声。
世上亲疏关系难辩,外婆是她在世上所剩的为数不多的亲人,却也只会在舅舅死后,将所有罪恶都怪责到她身上,那些冷言疯语像是子弹,一颗颗穿过她的胸膛,而周恪是她在世上最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可对她来说,哥哥是比任何一个人还要重要的存在。
高于血缘,高于一切。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有悖伦理,居然会对哥哥产生这样的感情。
窗外雨雾沉沉,柏油路面湿漉漉的,香樟树叶子落了一地,林瑜安静地坐在副驾,隔着斑驳的车窗,看见窗外的景色在视野像油画般朦胧一片。
车厢静谧无言,只剩轻柔的车载音乐在低低的吟唱。
雨天路况松散,前方路口亮起一个120秒的红灯,周恪轻踩刹车,车身缓缓停在斑马线上,他略微偏眸,朝副驾看去,却只看见一颗圆润的后脑勺,他暗暗蹙眉,妹妹的沉默让他隐约察觉有事发生,但具体是什么,她不愿说,这个认知让周恪莫名有些闷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恪觉得自己和妹妹越离越远,她无意识的疏离,每周两次的电话从来不按时打,哪怕是他去江城看她,也能感觉到林瑜震惊之下的不自在,假期借口不回家,看着妹妹疏冷的面庞,周恪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沉默之下,他已经开始回想,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林瑜上大学前?
还是——
从她喝醉酒亲自己开始?
有些念头一旦冒出就如雨后春笋般,涨势惊人,带着无可抵挡的生长里,在潮湿的土里坚固的生根。
周恪垂眸,唇线绷直的望着远方。
左右两侧车辆接踵停下,红灯变绿,继续通行。
缄默是车厢唯留的气氛,兄妹俩心思各异,谁也没有主动搭话,直到车辆停在小区楼下,林瑜恍然回神,前窗雨刮器还在来回摇晃,她歪头看向一旁依然正坐在主驾,没有一点要下车举措的哥哥,狐疑地眨了眨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望来,周恪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锁了车门,扭头看着她,漆沉的眼底像以往深不见底的幽潭:“聊聊?”
林瑜猝然同他对视,对上哥哥端肃的目光,她心脏蓦地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周恪要说什么,但他眼下的状态看起来太过严厉,让她久违的想起多年前,被叫家长后,周恪也是这般看着她,他褪去温柔的外皮,展现出来的是林瑜从未见过的庄严,上一次,是因为犯错,那这一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林瑜颤巍着开口:“聊...什么?”
周恪依然将视线定在她身上,片刻不移,认真的问:“为什么不开心?”
话落,林瑜懵了一瞬,纤浓的长睫极轻地眨了一下,难道他想聊的就是她的心情?
她愣了好一会才终于从这个话题里走出来,思考要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发现哥哥谈恋爱了,所以自己才表现的那么哀痛,这像话吗。还是说,我正在为自己未喧于口的爱情举行祭奠仪式。
要怎么说呢,怎么说都好像是罪过。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