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诱饵
黑暗卷席,营地间所有的火光都熄灭了。颜如花限制了所有鬼与修仙者的行动,只给凡人留了躲避的时间。
阴阳罗刹原本蹲在伤员之间吸收一些疼痛散发出来的怨气,一察觉颜如花的力量,他们立马要躲,但刚踏上屋顶,便被定住了。尽管他们俩也算鬼界大将,但与阎王相比,还是实力悬殊。
还好,他们没有跟颜如花做对的心思,颜如花不会把他们挤压成饼。阴罗刹看着戏,在心里对哥哥道:“哎呀,颜如花对泰山王发动了她的魅术,哥哥,你说泰山王会在迷雾里想起小榕吗?啊,不对,似乎没有用。泰山王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不过颜如花抓破了他的肚子……”
“他们认真起来了?”阳罗刹很担忧。万一谁杀了谁,阎王散发出来的力量会把凡人的都城夷为平地。
“阎王之间的斗争,哪次不是不死不休?”
百里外的山体被泰山王隔空挪至眼前,与颜如花的攻势对冲。散开的余波足够让凡人吃一壶,但是黑夜的力量无处不在——没有一颗碎土落到地面,山体被冲散的一瞬间,就被黑夜凝固在半空。
阴罗刹吃惊道:“真是奇怪,颜如花看凡人,就像凡人看虫子,要不是还能呼出怨气,全杀了也不为过。这会还会救人?被小榕感化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
“哥哥,你忘了,鬼是没有良心的。你说,谁会赢?”
“不分胜负。”阳罗刹道,“鬼谏很快就会赶来。”
“喔——你有没有觉得,复活的鬼谏不一样了。”
“觉得。她在隐藏,但是藏不住。”
“她不是鬼谏吗?”
“是,力量藏不了,这就是鬼谏的力量。”
“好吧,她为何心慈手软了?要是以前的鬼谏,才不会想要联手阎王呢。你看鬼王不让她动阎王的力量,她便联合人皇杀死了多少阎王。”阴罗刹意味深长地说,“泰山王真的是因为爱上小榕,才投靠鬼谏吗?颜如花真是鬼谏留下的心腹吗?他们都口说无凭诶。”
“如此说来,我们为何要投靠鬼谏?”
“哥哥,你又忘了,我们吃不下阎王的力量,所以想让鬼谏帮我们。我们也想做阎王。”
阳罗刹沉思一会,道:“妹妹,我们没有把鬼谏从‘心有灵犀’里请出去。”
阴罗刹霎时闭上了嘴。鬼谏几乎不在他们向她共享的“心有灵犀”里说话,阴罗刹忘了她还在。他们刚刚说的一切,鬼谏都听到了。但鬼谏还是不发一言。
她已经从司命宫赶来了。如阳罗刹所言,她根本不会让阎王决斗到两败俱伤。她穿越颜如花的黑夜之阵,用剑鞘挡住成千上万枝花蕊的进攻。另一边以剑锋破开泰山王如山崩般的侵袭。她如此轻而易举,像拂去一阵尘埃。
“哥哥……”阴罗刹说,“这个鬼谏好像更了不起。”她是说给赵颂璟听的,但赵颂璟一如既往,并不回应。
颜如花扑至赵颂璟身前,急促道:“平等王怀有身孕时成为鬼,她想要换取你身体里鬼王的肋骨,让她的孩子诞生,故而甘心受你驱使。没有一个阎王怀有好心,泰山王很可能是鬼王的奸细。他在半仙提出登仙时,便向鬼王通风报信了!”
泰山王卸下所有防御,踏空走到赵颂璟面前,“所有的因都在千年前种下,时过境迁,我与一殿都拿不出铁证证明立场。一切信与不信,皆由判官大人裁断……”
赵颂璟收剑回鞘,漆黑剑身与黑玉剑鞘合拢,一声清脆之音荡开,将半空中所有战斗痕迹都荡灭。她抬手压住泰山王的话头,道:“我并不在意你们为何助我。只要你们不倒戈。”
赵颂璟既往不咎的意思很明确了。她没有精力追究过去,但对此刻却拥有绝对的掌控。谁都以为,颜则将鬼谏驯服,成为鬼王的“新剑”后,她的实力已至顶峰。但此刻她所展现的轻而易举,却昭示她又精进了。阎王们联手,也未必能够胜她。
“可是鬼王已经来了。”颜如花道。究竟是谁已经倒戈?
***
狂风刮向小云泽,湖水拍击沿岸,仿佛海中搭浪。湖面之上,金云撕开鬼王的夜幕,逐渐显现出光亮。另一头,一轮巨大的圆月从山顶升起,千百只恶鬼匍匐着从月中爬出,他们肩膀上抬着一座漆黑肩舆。
三千年,鬼王仪仗只现世两次。上一次为鬼谏而出,仅表威仪,罗帷之中空空荡荡。可这一次,赵颂璟仿佛已经看见鬼王斜倚在王座上,眼梢间堆满玩味笑意。
无数只连接在一起鬼头蚁组成沙浪为鬼王开路,仿佛祭祀般宏大悠远的鼓声不断回响,众鬼的哭泣、怨愤之音融汇在一起,却似颂歌般浩荡。
上一次鬼王仪仗出现,众鬼没有主动伤人,但这次,他们行至何方,血潮便汹涌澎湃。
这是鬼王向仙界的示威。
***
阴阳罗刹从半空中随手一捞,就是浓稠的怨气。阴罗刹克制不住自己,像吃粥一样,大口吸食起来。阳罗刹摸着她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怨气这样浓,死去的人一定都很痛苦。迎接亡灵的鬼差已经在地平线上列起了阵,他们在等待鬼王的战役结束。
但凡人似乎不打算任由鬼王宰割。头盔上系着红绸的龙骧军从四面八方点燃战火,一声冲天哨声响起,将军们像银箭般刺入众鬼之中。
“他们哪里来那么多兵?”阴罗刹满嘴的怨气,怎么塞都塞不完。
阳罗刹道:“人皇将帝都的凡人都用作兵马了。”这是阳罗刹第一次见凡人如此决绝。
***
“鬼王会阻拦半仙。”颜如花提醒道。
赵颂璟微微颔首,却并不急于赶回小云泽。颜如花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