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博弈
萧卓然没想到项柳安竟敢将这些事,放到明面上说。
心态轻易崩溃,暴跳如雷冲到项柳安面前,揪着对方的衣襟,骂道:“你不过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小人,左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条走狗,怎地这么迫不及待替你的主子,来试探朕。”
“臣没有。”项柳安面不改色回道。
萧卓然听不进去,伸手掐着项柳安的脖子,狂怒:“没有,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难道不是太后指使你的?”
项柳安手上自然不敢有任何反抗,呼吸不畅,憋得面红耳赤艰难言语道:“今日之事,莫说是臣看得出来,是陛下布下的局,想必太后亦看得出来,陛下,打算给太后什么样的交代,咳……”
项柳安的唇色发乌,几欲憋晕过去。
萧卓然突然松了手后退,一脸害怕道:“表,表哥,我,不,朕,朕无心伤你……”脚下不稳,狼狈跌坐在地。
项柳安剧烈咳嗽,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顾不上身子的难受,赶过去扶起萧卓然。
萧卓然的双腿发软,被项柳安扶起,恍恍惚惚道:“表哥,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朕,过的不好,母后她日日打压于朕,逼朕这个,逼朕那个,朕有时候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二人儿时,曾是最好的玩伴。
自打老国公去世,项家自此无人问津,二人多年未见。
项柳安不免感慨:“臣过的也不好,祖父与家父先后离世,臣身为独子,务必得承担起振兴家门的重任,寒窗苦读,不曾有一日懈怠。”
萧卓然瞪大双眼,抓着项柳安的胳膊,狰狞质问:“表哥是来帮母后,对付朕的,对不对?”
项柳安摇首,心疼道:“不,臣身为人臣,只效忠天子。”
“当真?”萧卓然傻里傻气笑问。
项柳安郑重其事,颔首回道:“陛下,当务之急是今日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向太后交代?”
萧卓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相求:“表哥,你得帮朕啊,朕身边能用的人没几个。”
“臣,自当尽心尽力效忠于陛下。”
有了项柳安这话,萧卓然一息间恢复神智,口吻严厉道:“那忠国公,打算如何向太后回复?”
“臣会说,徐秀云与裴玉成私相授受,想攀上太后这株高枝升官发财,哪知徐秀云狮子大开口,二人因钱财大打出手。徐秀云不慎将裴玉成推入荷花池,那裴玉成可是工部尚书之子,徐秀云自知难逃一死,服毒自尽。”
萧卓然连连摇头,“你这套说辞,连朕都不信,太后如何肯信?”
项柳安却十分笃定道:“臣向陛下保证,太后一定会信的。”
“为何?”萧卓然百思不得其解。
项柳安有条不紊道:“陛下与太后说到底是亲母子,即便太后知道是假,也不会为了两个微不足道之人,与陛下这个亲儿子撕破脸。陛下明年即将行冠礼,届时太后再不归还朝政大权,定会被天下悠悠之口非议。一年之期而已,陛下等不得吗?”
萧卓然苦笑道:“一年而已,朕每日度日如年,寝食难安没有一刻松快的。”
顷刻间收起来颓废,威严命道:“好,朕就信你一次,若是太后向朕发难,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臣告退。”项柳安眸中闪过一丝哀伤,正正经经行礼退下。
祥和宫,太后所居宫殿。
寢殿内,项太后半靠在短榻上闭目养神。身旁有一位年长的尚宫,正为其揉捏肩膀。
这尚宫姓方,是太后在母家时的贴身女使。
作为陪嫁入宫服侍多年,亦是太后的心腹。
项太后慵懒问道:“方尚宫,你觉得徐尚宫的死,是何人所为?”
方尚宫回道:“奴婢看不清,今日有诸多怪事。那个苏凌月为何没中合欢散,奴婢安排的人一直守在惠安殿外,连宁珩昭都进不去,那个苏凌月又是如何脱身的。”
项太后半睁凤眼,冷哼道:“与哀家说话,还要藏着掖着,直接说。”
方尚宫谨慎道:“奴婢想不明白,陛下行此招太过冒险,若是一不小心毒死了,如何向宁珩昭交代。”
项太后勃然色变,拂开方尚宫的手,怒道:“若是苏凌月死了,这人尽皆知徐尚宫是哀家的人,宁珩昭定会将这笔仇恨记在哀家头上。陛下真是好手段,不论死的是谁,得利者皆是陛下。”
方尚宫疑惑道:“陛下为何突然明目张胆地敢与太后作对?”
项太后唏嘘道:“翅膀硬了,这儿大不由娘了。陛下是在向哀家宣战,逼哀家将大权归还。”
“太后有何打算?”方尚宫见项太后似要起身,忙伸手相扶。
项太后无可奈何叹道:“打算?哀家能有什么打算,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
方尚宫将一杯参茶奉上,项太后接过去抿了两口。
这时,宫人在外通禀:“启禀太后娘娘,大理寺少卿项柳安求见。”
项太后的眼中浮出慈爱,甚至有几分欢喜,“宣。”而后盯着殿门口。
项柳安今日入宫赴宴,着的是绯色官袍。
乍看书生之态,儒雅至极。
细看下官袍加持,使得原本俊美的容颜多了份正气浩然。
项柳安撩袍跪地,拜道:“微臣项柳安,参见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项太后素日的强悍不见,满脸的怜惜,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哽咽道:“好孩子,快起来,到姑母身边,让姑母好生瞧瞧。”
项柳安起身,往前迈了两步。
项太后掏出帕子抹泪,感慨万千道:“父亲与哥哥,若是知道你长大成人,又文武双全,九泉之下必感欣慰。”
项柳安未出声,静静瞧着太后怀念逝者,潸然泪下的样子。
他不知这个权力滔天的女人,还残存几分寻常人的真情在。
项太后呜呜咽咽哭了几声,拉住项柳安的手,“你莫怪姑母这些年心狠,对项家置之不理。先帝驾崩,姑母与你祖父好不容易稳住朝廷局势,哪曾想你祖父猝然长逝,那些表面臣服者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