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紫烟。”女子道。
“紫烟?你们不是师兄弟啊……”白逸襄仿若自语道。
“不是。”
紫烟声音虽然并不温和,却也是清脆利落,有问必答。比那个影十三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白逸襄咬了咬牙,英勇道:“……来吧。”
*
千里之外的京城。
散骑常侍郭亮的府邸之内。
郭亮看完僚属送来的书信,眼都没抬,仍在了一边,继续吃他的宵夜。
僚属道:“秦王在朔津郡所作所为,恐怕李水监招架不住,万一牵连到常侍身上,该如何是好?”
郭亮冷哼一声:“赵家老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这么久都未动李水监分毫,说明他手中并无确凿铁证,也不敢将事情闹大。”
僚属眼珠转了一圈,笑道:“虽说那皇二子过去并不受宠,可如今他确实风头正劲,我是怕……万一……”
“万一?”郭亮一摔瓷碗,僚属连忙跪了下来。
“就凭他,也配跟我斗?我当年治理黄河水患的时候,他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
僚属连连道:“常侍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郭亮道:“竖子不足为惧。”
僚属道:“那李水监那边……”
“哼,那个废物……”郭亮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接着站起身来,语气轻蔑地道:“也罢,他赵老二想玩,老夫便陪他玩玩!”
他朝僚属勾了勾手指,僚属连忙站起,凑了过去。
郭亮道:“你即刻修书与太子,痛陈秦王赵玄行事酷烈,不遵法度,以酷吏之法恐吓地方官员,致使当地人人自危,赈灾事宜已然停摆。并“无意”中透露,赵玄此举,实为构陷太子,意图染指储位。你再将此书誊抄两份,一份交到靳忠手上,他自会想办法让陛下知晓此事。另一份发往朔津郡王中正手中,此事与他关系重大,其中利害,他自然知晓。”
僚属听后,连连点头。
“常侍英明!”
郭亮仿佛已经对他的马屁免疫,神色淡然,朝他挥了挥手,“下去吧,这么点小事还需劳我出马,养你们真是浪费粮食!”
“常侍骂的好,常侍骂的妙!”僚属点头弓腰,退出了房间。
在关门的刹那,僚属立即直起了腰,换上一副冷淡的面孔。
当朝皇子,被封王的一共四人,除了太子,另外三位亲王各个都是储位的有力争夺者。
太子那边,连名冠天下的僚属白逸襄都江郎才尽,三番两次的做出荒唐事,更遑论这这肚大无脑的郭亮给太子拖后腿,继续跟着此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世上谁人能看清形势,谁人才能笑到最后。
此僚属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
下游,雍州清平郡行辕。
童谣依旧在传唱,监察御史也时刻盯着他,太子赵钰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名为总领赈灾,实则处处受限,形同囚徒。
他本欲与白逸襄商量对策,结果白逸襄称病不起,听太医说,他几日都不进食了,也不知是不是快死了……
这让他心中烦闷更胜。
郭亮的密信也在这最不合时宜的时候送到。
赵钰展开书信,草草扫了一眼,便将信纸随手扔在案上,对前来送信的张茂不耐烦地道:“你去回信,国舅那边,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孤这里,不胜烦脑,哪有心思处理他的官司!”
张茂道:“殿下,郭常侍此举,也是为了替殿下分忧啊!秦王在朔津如此张狂,分明是没将殿下放在眼里!”
“够了!”赵钰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替我分忧?秦王治水,有理有据,那朔津官员若没贪墨舞弊,他何必多此一举?”
见张茂愣头愣脑,赵钰指着张茂脑袋大骂道:“我看你的蠢脑子该进那黄河里洗洗!黄河水患,乃国之要务,父皇心之大患也。那李世昌是郭亮的远房亲戚,仗势欺人,纵子行凶,当年是他苦苦求我,我念其乃我亲舅的亲戚,这才帮他把事情压了下去。郭亮不思感恩,竟结交党羽,私相授受,这些年背着朝廷做了多少欺君枉上之事?桩桩件件足够他死一百次了。如今他所犯之罪要东窗事发,这才又想起我来?难不成是想拖我下水?”
张茂咕咚跪下,连磕响头,“张茂愚钝,罪该万死,太子明鉴啊!”
赵钰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你速速修书郭亮,李世昌这人已经不能再用!他自会明白何意,父皇的眼睛正盯着雍州,让他别再给孤惹事生非!”
“诺!”张茂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赵钰这才一屁股坐在榻上,倚案扶额。
他虽不知郭亮在朔津郡具体做了哪些勾当,但郭亮多年来结党营私,贪墨公帑,中饱私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父皇追责,他也逃不过徇私枉法,姑息养奸的罪责。
如今,他只求郭亮聪明一些,不要勾连到自己,毕竟,他作为大靖的太子,可从来没有贪墨过一钱官帑①!
*
京城,宣平坊,一处不起眼的茶肆里,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懒洋洋地洒在几张半旧的案几上。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茶叶的苦涩香气和食客们闲聊的嘈杂声。
一位说书人刚刚结束了一段《三家分晋》,正喝着水润嗓子,准备开始下一个段子。
却被一人伸手打断。
来人穿着普通、面容黝黑、看着像是个常年在外奔波的行脚商的男子,他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对着说书人拱了拱手,用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沙哑嗓音说道:“先生,能否让小人说几句?”
说书人望向在座的富贵看客,众人皆喜闻乐见,鼓掌欢迎,说书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行脚商站起身,对着满座茶客一抱拳,叹了口气,道:“诸位爷,小人刚从北边黄河那地界过来,本是去做点小买卖,谁知……唉!”
他一声长叹,满脸的悲戚之色,瞬间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小人亲眼所见啊!那黄河上游,真是人间炼狱!数万河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住的是四面漏风的窝棚,吃的是猪狗食一样的米糠!每日里累死病死的人,多如牛毛,在乱葬岗堆积如山!”
他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手抹着眼泪,那份发自肺腑的悲痛,极具感染力。
“可怜啊!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就因为是贱民,命就不是命了吗?小人听说,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堆得跟山一样高,可那些银子,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就不见了!”
这番话说完,整个茶肆都安静了下来。在座的人,虽多是普通百姓,但能进茶肆的,也都是富户,对官府的黑暗虽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过如此触目惊心的细节。
但此事涉及到国家大事,他们也不敢随意评论,正互相对看之际,靠近前排的座位上,一位穿着儒衫、像是个某个私学的书生,忽然拍案而起,满脸义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