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姨问了林晋慈怎么会胃不舒服,林晋慈说没事,解释道:“昨晚工作应酬喝了一点酒。”
小姨有些担心,提醒她注意身体,又问之前给林晋慈拿的营养品平时有没有吃,林晋慈说吃了,小姨才稍稍安心,看了一眼傅易沛走回厨房的高大背影,感慨道:“小傅,心还挺细的。”
林晋慈握紧了牛奶杯,面上不做任何反应。
刚刚从妻子口中了解到
一些从未知情的事,林父先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成寒之间还有这些过往,此刻心里自有判断,对着林晋慈,也没把话说得很重。
“要是另有喜欢的,别耽误人家。”
林晋慈眼睫跳了一下,还是沉默。
“现在年轻人脑子比我们还好使,也现实得很,什么不是你情我愿的?小慈不是不明白情理的人。”小姨拉着林晋慈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小姨呢,就希望你找一个对你好的。”说着,看向厨房那边。
两个小伙子瞧着都体体面面的,论勤快,上手都有活儿,一个煎炒一个煲粥,也难分伯仲。
林晋慈家的厨房算大,上次成寒带着经纪人助理过来,汤宁也在,三四人在厨房做饭都伸得开手脚。
煎完培根的锅需要洗,成寒握着锅柄,低低扫去一眼,两处水龙头,边台一个,岛台的那个,已经被人占据——傅易沛卷起衬衫袖子,弯腰在岛台的水龙头下洗芹菜。
于是成寒提起锅柄,井水不犯河水,去了另一处水龙头下。
平底锅刚刚“咚”地一声放进水池里,就听背后传来一道悠悠淡淡的男人声音。
“别碰——”
“那个水龙头坏了。”
成寒微怔,随后扭过头,去看说话的傅易沛。
进厨房后,两人眼神多番交锋,但谁也没先开口说第一句话,好似谁先开口就输了一截底气,现在傅易沛这么一出声,淡定异常,倒像是从白热化的眼神对峙进入新的语言阶段。
没听到应声,傅易沛也抬起眼,看着成寒,若无其事地补充:“坏了有一阵子了,忘了修。”
成寒沉下脸来。
傅易沛对成寒的表情变化视若无睹,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湿手,大方地说:“我洗好了,你来用这个吧。”
成寒曾经想过,圈子就这么大,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和傅易沛在圈内的某个宴会上碰见,旁人以为他们从无交集,根本不认识彼此,大概在
中间会做一些介绍。
他要怎么跟傅易沛打招呼?
就当作是初次见面一样,说些“傅总久仰幸会”之类客套话?他做得到吗?那傅易沛呢?傅易沛又会说什么?
那次成寒没有想清楚,或许有人为避嫌的缘故,这几年,好像也一直没有这样的碰面机会。
但无论如何,成寒也不会想到,告别学生时代,他跟傅易沛再一次碰面说话,不是什么明星盛会里的虚假恭维,而是在一间厨房里,围绕水龙头是否可以使用展开的话题。
成寒发现眼前水龙头的螺环是有些异样,没以身试法,他提着锅,走去傅易沛那边,心里却想着许多问题。
傅易沛为什么会连林晋慈家的水龙头已经坏了一阵子都知道?林晋慈是什么时候跟傅易沛重逢的?为什么林晋慈都不曾告诉他?
其实在楼下成寒打开外卖袋子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疑惑。
为什么是两杯橙汁?
或许是送的,或许多点了。
他没再多想,于是喝了其中的一杯,按响门铃,如何也想不到是林晋慈家里还另有一个人这种结果。
成寒刷着锅,没忍住问身侧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一次见,旁边这双正着切芹菜丁的手,还在满堂华彩里,漫不经心为一众影帝影后送着掌声。
“你不是看到了。”
成寒的语气加重了一些:“我在问你。”
傅易沛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
“她昨晚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可供联想的部分却太多,傅易沛神情从容,并没有什么刻意的语气,与成寒对着目光。
在信与不信之间,成寒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角落里,传来两声“滴滴”的响,打破安静,傅易沛投去视线,轻轻抬了抬下巴,说:“水好了,去泡你的茶吧。”
成寒很不喜欢傅易沛的这种状态和语气,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问。
等成寒走后,傅易沛才将一截翠绿的芹菜搁置在刀下,盯了片刻岛台上成寒喝剩的半杯橙汁。
成寒刚刚不止把林晋慈的外卖带上来了,他还知道楼下的门禁密码,无需任何允许,就来到林晋慈的门前。
或许刚刚门开得再迟一点,成寒还会直接按开密码门。
傅易沛昨天晚上才得知的一串数字,成寒早就烂熟于心,也不止这一串数字,从来都是这
样有关林晋慈的一切成寒总是知道得更多知道得更早。
就像在同一场竞技游戏里一个人再怎么苦练枪法还是会输给“时间”这种外挂。
淡淡扫视厨房半圈。
这个地方成寒也来过很多次所以刚刚才会那么清楚哪里放了什么茶叶知道待客用的杯子在什么地方。
傅易沛感到呼吸不畅不愿意再继续深想刀刃落下切断杂念。
这顿由两个人“随便做做”的早饭前后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砂锅粥最后上桌盖子一揭开热雾升腾鲜香四溢。
小姨坐到餐桌边看着一桌的盘碟丰盛有序很满意就是话夸出口她自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真好有模有样的小傅成寒麻烦你们两个了。”
傅易沛说不麻烦。
“不麻烦。”成寒也这样说紧接着询问小姨他们今天的日程安排“叔叔阿姨打算去哪儿玩儿?刚好我今天开车过来的小姨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们当司机我对崇北熟我十几岁就来这边签了唱片公司。”
长方形的桌子一侧三把椅子坐六个人正好小姨林晋慈以及林晋慈的妈妈的位子在对面另一侧傅易沛夹在林父和成寒中间一语不发分着餐盘筷子只觉得身边这位靠嗓子为生的知名歌手说话很令人不适。
什么叫“刚好我今天开车过来的”?
难道在座的另一个人刚好今天是坐公交过来的?
小姨说了两个打算去的地方看了林晋慈一眼倒不在让成寒当司机这件事做主只有些心疼地说:“十几岁就出远门一个人到崇北打拼也蛮辛苦的哦好在苦也没有白吃现在多好啊。”
林父说了一句:“业精于勤
小姨看着默默给每个人盛粥的傅易沛笑了笑问道:“刚刚听小慈说小傅你是宜都人啊?”
“是。不过我是在崇北出生的我妈是崇北人我爸是宜都人他们工作都忙我小时候两头都读过书每年暑假都要来崇北陪外婆所以也算是在崇北长大的。”
“每年都来陪外婆小傅很孝顺啊。”提到外婆小姨很是有感“婷婷和小慈以前也跟她们外婆感情好。”
林父却从傅易沛刚刚这话里提出不以为然的一点:“父母怎么能两个都忙呢?总要有一个照顾家里不然没有父母管教约束
,孩子一不留意学业荒废了,那就是终身的遗憾。
听到第一句话时,扶着粥碗的林晋慈,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讽刺的弧度。
听完后,更是第一时间反驳林父的多虑:“傅易沛学业很好,一直都好,想必只要父母用心,即使工作忙,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回得太快了,说完林晋慈才注意到斜对面成寒的表情,意识到林父刚刚那番话,可能不止傅易沛一个听了会不高兴。
傅易沛一直留心着林晋慈,听到她脱口而出说“傅易沛学业很好,也看到她忽然神情微变,担心地看向成寒,在意成寒会多想。
林晋慈一向如此,对谁都可以像没有心一样,唯独对成寒,总是倍加关怀。
傅易沛敛下眼睫,不想再看了。
林晋慈想再为成寒说些什么话,但并没来得及说出口。
去洗手间的夏蓉回来了,应该是听到了林晋慈刚刚说的话,薄薄的唇线抿着,在林父对面坐下来。
“长辈不管说什么,总归是为你们好,念了几年书,了不起了,当自己有本事了,跟你爸爸说话也——
傅易沛手臂横过桌面,放下碗,打断了夏蓉的声音。
“阿姨,喝粥。
夏蓉眼皮掀起,淡淡扫了扫眼前的年轻人,眼中划过些许不悦,还是说了没说完的话:“——这么没大没小的。
林晋慈深呼吸了一下,冷气刮过肺腔,像是闻到一触即发的硝烟,无意义又**味重的场合,与其动脑筋去对抗,费劲地撕破脸皮,她更想少浪费一些时间和情绪。
她沉声说“吃饭吧。
她坐在她妈妈身边,往嘴里送已经在勺子里搁凉的粥,此刻心里唯一的希求就是想让这顿早饭尽快结束,让这令人厌倦的团聚戏码提前杀青。
夏蓉却并不罢休,勺子动了一下,当啷一声又放下,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粥碗。
“怎么是芹菜粥?
话音落下,小姨、成寒还有傅易沛都第一时间看向林晋慈。
林晋慈垂着眼,拿出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在喝粥,不在乎,不关心,好像此刻她的世界,除了吃饭,不接收一切信息。
傅易沛没说林晋慈喜欢芹菜这种话。
他听到身侧的林父对妻子说:“都是第一次见,小傅哪知道你的口味习惯,你就别挑了,吃点别的吧。
成寒看了一会儿毫无反应的林晋慈。
也许是
意识到此时并不在家中,对面还有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夏蓉收了脸上的情绪,端庄地笑了笑说:“辛苦,这顿饭麻烦你们了。”
傅易沛和成寒又前后说了“不辛苦”“不麻烦”之类的话,语调深意却跟刚刚和小姨说话时不太一样。
小姨知道林晋慈和父母并不亲近,却也不希望外人,尤其是不希望以后可能成为林晋慈未来另一半的人,看出林晋慈家庭不睦,因此将林晋慈看轻。
为了这张餐桌不再出现不好的话题,小姨这顿饭很忙碌,吃得少,说得多。
她夸成寒培根煎得好,又说一看傅易沛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