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昭宁城,皇宫。
今日朔望,大小官员都一早起来在宫门候着,准备入宫参加朝会。
李维翰也不例外,不过他都是掐着点儿来。许是最近几年吃得胖了些,加上他的脸原本就偏圆,远远走来还以为是佛堂上的弥勒佛出来遛弯了。不过他可没有半点慈悲为怀的气质,反而有些市侩圆滑。
他一到宫门口便有几个同僚凑过来同他寒暄,姿态都放得很低,其中不乏一些官阶比他大的官。若换作往日,他定笑意盈盈地同他们聊上几句,说不定还会相约散朝后去喝酒听曲。但今日他却无心应对,只面上笑着,敷衍一句:“诸位大人过誉了。”
有眼色的自然是察觉到他今日心情不佳,猜想着估摸是昨夜在赌桌上输了钱。于是只闲扯了两句客套话,众人便自觉散去了。
等宫门大开后,走在最前头的内阁大学士李崇义突然回头暼了李维翰一眼。隔着人群的他突然抖了一下,立马就站直了。他原地端正了一下仪态,这才规规矩矩地按着品阶高低的顺序跟在队伍最末端跨入宫门。
“今日这小李大人怎么不走前头了?”有个没脑子的问旁边的同僚。
“小点声吧你。”有脑子的剜了没脑子的一眼。
前段时间皇上因为昭宁城恶钱卷土重来一事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段时间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平日里也是谨言慎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怕被人抓了小辫子提上去给皇上泻火。
而这小李大人昨夜去赌坊厮混到大半夜,今日丑时李大人才派人把他绑回去,听说跪在祖宗祠堂跪了大半宿,差点没赶上今日朝会。
没脑子的咦了一声,“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有脑子的恨铁不成钢道:“我家那位二世祖是小李大人的马前卒……”差点没把牙咬碎。
所以那逆子现在还被吊在祠堂的房梁上喊救命呢。
没脑子的:“……”精彩。
上朝的时候,李维翰这个品阶只能候在殿外听宣,不过一向没他什么事,他便站在外头打瞌睡。昨夜赌桌上熬了半宿,回家又在祠堂跪了半宿,正缺觉呢,这会儿正好补眠。
不晓得过了多久,太子过来把他拍醒了。
李维翰一个激灵醒来,正想说“爹我不敢了”,但眼前的却是太子那张放大的圆脸。
三三两两的官员正结伴往外走,他有些迷糊道:“散朝了?”
太子点点头,问:“表舅舅,你怎么睡着了?”
“我爹呢?”李维翰伸头往殿内张望。
太子道:“李大人去上书房议事了。”
“哦。”李维翰放下心来,两人并肩往外走。
“你母后这几日如何了?”
太子脸色不佳,“还是头疼得厉害,表舅舅要一同去探望吗?”
这几日不知道为何,母后头风发作,疼得整宿睡不好觉。太子妃前日进宫侍疾却被拒之门外,他这几日朝会后,都会去后宫探望一番。
“正有此意。”
李维翰当然知道皇后是为了什么事睡不着,不过昨夜收到了消息,或许能安抚一下。
两人走到半道,有太监来请太子移步,说是皇上唤太子去上书房。太子突然紧张地抖了一下,一张嘴抿得紧紧的,不过顷刻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子慢走。”
李维翰目送太子走后,一个人信步闲庭去了坤宁宫。
宫内,皇后正靠在贵妃榻上补眠,听说他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李维翰进去后,皇后便屏退左右,只留了总管太监守忠在旁候着。
皇后也是圆脸,额发整齐,耳垂饱满。许是凤体欠安的缘故,今日并未绾发戴冠,只梳了个婉约的发髻,眉眼低垂间颇有几分观音相。
李维翰还未坐下,便听皇后急切地问道:“表哥可带了好消息来?”
“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且等我喝口热茶。”他往椅子上一靠,跷起腿来。
刚端上来的茶水温热不烫口,他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将喝空的茶杯随手往桌上一搁,这才娓娓道来。“昨夜才收到消息,人虽无恙,但那幅画像烧没了。”
话还未说完,果然见皇后皱紧了眉头,眼里满是不悦。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几次三番失手,她已经没有了耐心。
李维翰不以为意,道:“当年青衣已经死了,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行的。”在他看来皇后未免太过忧虑,当年青衣的尸体可是大理寺亲自查验的,验状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算那女子被带进昭宁城,协助安王世子翻案,但那幅画像已经毁了,谁能证明她就是真的?
“我的皇后娘娘,你就安心养病吧,那女子不能自证身份,就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纵使这么说,但皇后还是放心不下,当年她对于那个周正就是太过放心了,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皇后面色不悦,追问:“你的人可亲眼见着那画烧没了?”
“这……”李维翰挠了挠头,这还真没有。但那火势那么大,整个客栈都烧没了,人没烧死算他们命大,但不至于连一幅画都烧不干净吧?
“安王世子身边的侍卫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皇后冷笑一声,“你怎知这不是安王世子故意为之,好让我们掉以轻心。”
李维翰愣了一下,这他倒是没想到。
“那你还要如何?继续杀?”
之前他安排了两拨人,一批江湖杀手,一批他自己养的死士,都没能杀死那个女人。若还要继续动手,怕是容易被安王世子抓到小辫子。
皇后何尝不知道动手的次数越多,越容易暴露。
但……
“只有人死了,我才能彻底安心。”她捏紧了手里的佛珠。
李维翰倒是有点犹豫,“可眼下,人已经快到昭宁城了,不方便下手啊。”
一直没说话的守忠这会儿开口了。
“奴才听说前年洪灾,临川县受灾严重,附近的卧牛山山匪流寇成群,不少过路的商户和镖局都遇了害。”
李维翰了立马双手一拍,道:“你这个奴才倒是聪明。”
……
送走李维翰后,皇后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守忠捏着她的肩膀进言道:“不如奴才去协助一二吧。”
皇后沉思了一会儿,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道:“快去快回。”
另一边,姜暖一行人在距离临川县七十里外的望京县歇息。
刚安排好客房,沈慕朝就拉着他们去逛首饰铺子。
姜暖负责伺候他穿衣,唐枳负责给他拿东西,而沈晏则负责给钱。
安排好每个人的职责,一行人就直奔望京县最大的首饰铺子而去。姜暖看着硕大烫金的牌匾就知道这个铺子的价格不低。
果不其然,沈慕朝随便挑了两簪子加起来就要二十五两银子。老板也是个识客的,等挑完了簪子,又热情地拉着他介绍起了店里的镇店之宝。
那是一套极为奢华的头面,店家一拿出来就感觉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从用料到工艺店家那是讲得头头是道,嘴角都起了沫子。
姜暖就听到什么,黄金啊,宝石啊,镶嵌啊,雕琢啊什么的。
一问价格,老板笑得憨厚,突然卖起了关子,只见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了个耶。
“二两啊,挺便宜。”姜暖故意说。
店家被梗了一下,笑容差点没搂住,讪笑道:“贵客真会说笑,这套头面得要两千两白银!”
嚯,真是穷奢极欲啊……
沈慕朝将发冠拿到手上观赏,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姜暖挪到沈晏身边,悄悄问:“我工钱一个月多少?”
沈晏看了一眼她,道:“五两。”
!!!
姜暖计算了一下,沈慕朝要是买了这套头面,她岂不是要给沈晏打一辈子黑工?她立马凑到沈慕朝耳边说:“殿下,你不觉得这发冠远看很像一坨黄金粑粑吗?”
沈慕朝看了看手里的发冠,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
突然觉得手里这玩意儿变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