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贾赦、贾政一行人被老祖宗连削带打、又遭宝钗数据碾压,灰头土脸地退出了荣庆堂。堂内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争论的紧绷。
林纯老祖宗重新瘫回软榻,闭着眼,看似在养神,实则心绪翻腾。系统冰冷的警告。
“金銮风起护雏鸟”、“维系贾府表面安宁”——与前世红楼倾塌的血色记忆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不建大观园,无疑是釜底抽薪,断了未来抄家的一大祸根。可元春省亲……这皇权的脸面,贾府这艘破船,真的能完全绕开吗?
她正心烦意乱间,一个清冷如泉的声音轻轻响起:
“外祖母。”
黛玉不知何时已放下书卷,走到了软榻边。她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方才……玉儿有话,未便当众言说。”
林纯睁开眼,看向她最在意的“小雪花”。黛玉的眼神依旧清透,却少了些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沉静的思量。
“玉儿以为,父亲他们……所言虽迂阔奢靡,却也并非全无道理。”黛玉缓缓道,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元妃省亲,终究是皇恩浩荡,天家体统。府中若无一处稍显郑重、稍作区隔之地以迎凤驾,恐……授人以柄。”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老祖宗:“宫中之人,最是势利眼红。若见贾府连一处新整的、略具气象的所在都无,只以旧邸相迎,纵使外祖母所言‘骨肉亲情’是真,也难免被解读为‘怠慢天恩’、‘心存怨怼’,甚或……‘家道中落,无力支撑’。”
黛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冰锥,刺破了林纯心中那层侥幸的泡沫。是啊,她光想着省钱避祸,却忘了这吃人的皇权社会,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尤其是在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张嘴等着落井下石的宫廷内外,元春在宫里的处境本就微妙,若娘家连这点象征性的“脸面”都做不好,岂不是给她递刀子?
“再者,”黛玉的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以父亲、伯父他们……的心性,外祖母若全然否决,他们心中必生怨怼,私下恐更会生出些不伦不类的法子,或克扣挪用,或强征豪夺,反倒更易惹出事端,污了娘娘名声,也坏了府中根基。与其如此……”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园子:“不如……由外祖母定下章程。圈定一小块地方,就在府内现有园圃相连之处,稍作修葺扩建。不必穷奢极侈,只求清雅整洁,点缀几处应景的亭台,引一脉活水,植些时令花草。以‘为娘娘归省略添游赏之趣’为名,规模务求简约,用料务求实用。如此,既全了天家体面,堵了悠悠众口,又可名正言顺地约束父亲他们,不使其逾矩,耗费也必在可控之内。”
黛玉这番话,条理清晰,思虑周全。她既看到了皇权压力下必须维持的表面功夫,也洞察了父辈们好大喜功、容易失控的本性,更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折中方案,一个“简约版”的、去除了奢靡内核的“省亲小筑”。
林纯老祖宗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清冷聪慧的外孙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欣慰,这哪里还是前世那个只会葬花流泪的林妹妹?这分明是有着敏锐政治嗅觉和务实手腕的“重生者”。
她的话,句句都点在要害上。
“好,好玉儿!”林纯猛地一拍大腿咸鱼瘫的姿势都忘了,脸上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笑容,“说得对,说得太对了,老祖宗我光想着省钱省事,差点忘了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是该给他们个由头,框住他们的手脚。”
她越想越觉得黛玉这法子高明,简约,可控,堵嘴,省钱。
简直完美契合她咸鱼系统“躺赢护家”的核心思想。
“就这么办。”林纯一锤定音,“来人,去把赦老爷、政老爷、珍哥儿、琏儿都给我叫回来,就说老祖宗我……有新章程。”
当贾赦、贾政等人带着疑惑和一丝期待再次踏入荣庆堂时,迎接他们的,是老祖宗林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咸鱼姿态,以及旁边黛玉沉静如水的清冷身影。
“都听好了!”林纯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当家人的威严,“建园子的事,老祖宗我琢磨过了,你们说的……也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贾政等人眼睛一亮。
“但是,”林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那什么‘大观园’、‘金玉满堂’的念头,趁早给我掐了,娘娘回的是家,不是来看你们摆阔。老祖宗我定了新章程:就在咱们府里西边,挨着玉儿潇湘馆后头那片竹林和莲塘的地方,圈出一小块地方,建个小小的‘省亲别院。”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用力点了点,强调:“记住!是小!小!小!主要就是拾掇一下现有的景致,清淤通渠,修几间素净敞亮的轩馆,能喝茶歇脚就行!再点缀个凉亭,架个小曲桥,种点花花草草。务求清雅!自然!省钱!实用!明白吗?谁要是敢给我搞什么雕梁画栋、镶金嵌玉、挖山填湖,老祖宗我就躺谁家门口,骂到他祖宗都不认识。”
她话音未落,贾赦已经按捺不住兴奋,抢着道:“母亲英明,地方虽小,但更要显出咱们的诚意,儿子那里正好有上好的金丝楠木料,做梁柱最是气派……”
“放屁。”林纯一个眼刀甩过去,“金丝楠木?你想给那小轩馆招雷劈还是招贼惦记?用结实耐用的老杉木,刷清漆,显出木头本色就行。”
贾政连忙接口:“是是是,母亲说得对,那……园中假山叠石?儿子认识一位……”
“假什么山?叠什么石?”林纯毫不客气地打断,“把莲塘边的几块旧太湖石洗刷干净,摆个天然意趣。费那钱干嘛?有那银子,多买点时鲜花草种着,又好看又省事,”
贾珍不甘落后:“那园内的帷幔帘栊?侄儿新得了一批海外来的鲛绡纱,薄如蝉翼,流光溢彩……”
“鲛绡纱?”凤姐抱着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