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后来的阿晓才知道,原来她曾惊讶的春华园也没有那么大。
上京比春华园大的宅子比比皆是,比如她家,甚至埠州的园子。
碧瓦朱墙的宅院,丫鬟撑着把蜡梅花色油纸伞走在青石道上。
伞下小姐上着竹叶纹缥碧薄衫,腰围姜黄芙蓉花织金锦裙,半遮的伞帘,露出道尖小的下巴,润而不腻,靡颜腻理如同玉瓷,唇若丹霞,小巧玲珑。
穿过池馆水榭时,伞轻轻一斜,明眸微抬,蛾眉婉转,耀如春华。
“晓晓,又去大昭寺啊。”
二哥坐在碧碎亭,手里握着书卷,抬头跟她打招呼。
姜玉筱莞尔一笑,“是呀二哥,傍晚我就回来。”
昨儿晓晓去学塾给他送饭,同窗的几位兄台还问能不能帮忙牵个线,道家中有这么个仙女妹妹藏着掖着也不说,李兄有个漂亮妹妹,天天挂嘴边,他当初气愤呵斥之余又错愕。
如今一看,这些年当真没注意,寻回来时又瘦又黑的豆芽,如今长成了束亭亭玉立的美人蕉。
他轻咳了声,严肃道:“嗯,早些回来,要有陌生人跟你说话你别搭理人家。”
姜玉筱觉得今日兄长怪像父亲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春风料峭,细雨连绵如烟,彩环给她披上件碧色大氅,“好在带了大氅,小姐快披上。”
上京城长安街道路宽广,往日人潮如织,今儿却空寥衬得春雨凄凉,只在两边店铺口留了五尺小道,也是三三两两的人。
彩环疑惑道,“今儿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一个书生道:“这你都不知道?今儿是太子殿下出殡的日子,禁军把从宫门到城门整条街都封锁了。”
姜玉筱凝眉:“太子殿下?”
那人叹气,“要说这太子殿下也是天妒英才,那么英明神武,玉树兰芝的一个人,三个月前亲自领兵半月间大破几道关卡,连收好几个被侵略的城池,却在凯旋时中了埋伏,跌下悬崖尸骨无存,听说是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只在棺材里放了蛟龙衣。”
忽然冰冷的铁甲声噌噌淌过,禁军围住两旁,小道上的百姓纷纷下跪磕头,姜玉筱也跟着跪下,俯下身子,地面潮湿阴凉,贴得手指僵冷。
白幡飘扬如银龙,五十个高僧高道吟经敲鱼,超度声密密麻麻如潮涌来。
一片白色圆状的纸钱打旋飘荡,落在眼前,她微微抬眸。
庄严肃穆的黑檀灵柩由十几个宫人抬着,恰巧从眼前擦过。
天色混沌,漫天冥币落下,纷纷扬扬,不知为何,她想到那年岭州漫天大雪,寒风凛冽,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队伍浩浩荡荡,走了差不多半公里之远,人才能起身,冰冷的湿地刺骨,要从前她能在地上跪一天,如今金银细软养着,肉也养得娇嫩,才没一会膝盖就酸痛。
裙摆上沾了泥巴,她跟彩环拿着帕子擦了好一通都擦不干净,索性算了,她本来就不是那么爱讲究的人。
彩环叹气:“早知我们今儿就坐车绕道走了。”
姜玉筱道:“没事,走走也好。”
空山新雨后,青苔露珠凝,殿前佛音袅袅,香火不断,殿后空幽肃穆,古树参天。
她拜完神佛,跟着小沙弥进了一间祭堂,祭堂很小,在寺院后山最偏僻的一处地,想来王行那般喜静的人一定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给王行立了个牌位,在埠州的时候她就给王行立了个牌位,每年前去祭拜,后来搬来上京,也把牌位带过来了。
彩环在门口守着,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虽说小沙弥每隔一段日子会来祭堂打扫,但她还是拿了方帕子擦拭牌位灵台,王行这人最爱干净,她是知道的。
“我带了亲手做的鱼干,一会烧给你,你瞧,这软软糯糯的叫玉露团,福缘斋的招牌,只有上京有,你一定没吃过,算给你小子开开眼界了。”
“我给你多烧点纸钱,我现在有的是钱给你买纸钱。”
“我还带了一捆书,放心,我现在认得字,没乱买书,都是些文绉绉的看得人头疼的书,一并烧给你。”
若是生前的王行看见她烧书一定会训斥她,可如今他死了,不烧他就没法收到,所以他也不能怪她。
门外彩环敲了敲门,说是天色不早,她们该回去了。
不知不觉,又聊了这么久。
进门时上的香也灭了,姜玉筱起身,又给他上了炷香,香烟缕缕腾空。
“王行,我走了,明年清明再来看你,当然你若是想我,就托梦给我。”
想必王行是一点也不想她,这些年一次都没入过她的梦。
姜府大门,姜老爷握拳焦急徘徊,一见女儿,赶忙拉了进来,“昨忘了跟家里说,今儿是太子出殡的日子,我回来听你哥哥讲你出门了,急得不行,你上街万一冲撞到什么就麻烦了。”
她拍拍父亲紧握的手,“阿爹放心,我今儿是见了太子棺椁,跪下磕了一个头就过去了。”
他点点头,松了口气,“那便好,一家子在里面等你呢,今儿牛老做了你爱吃的八宝葫芦鸭,怕凉了放在蒸笼里盖着,就等你回来吃。”
姜玉筱笑了笑:“那晓晓今日可有口福了。”
进了膳厅一家子又嘘寒问暖了一圈才开饭。
姜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