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权限?”豆陵丹茫然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哦哦,当时是有人教过来着……”
他挠挠头,左手曲起轻轻叩了叩太阳穴,然后开始绕着转轮一圈一圈地走,不时摸摸这里敲敲那里,转轮在他的手下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精巧的机关欣然向正确的使用者敞开怀抱。
作为豆陵氏旁支的他,能够顺利入选观星台,靠的就是比旁人高出许多的天赋。
今日教他那人没什么耐心,草草指点了一遍便借口有事离开,躲到一边与他人等着看豆陵丹的笑话,“观星台不留无用之人,就算破例进了第九层又如何?什么都不会,考核日还不是一样会掉下去。”
而被视做无用之人的豆陵丹左敲敲右打打,仅凭着白日的记忆以及几下试探摸索,一个又一个空间开始缓缓向他开放。
“您欲查之事为何?”豆陵丹脸上还带着些许意犹未尽。
“这里全部信息的归纳方式是什么?”云紫怡没有直接回答。
豆陵丹道,“所有进出情报都以时间为标准整理储存,若涉及国师大人吩咐的特殊事件,则另会进行二次编号,所有二次编号均再成立一个新储存库。
如此第九层运行两套储存系统,可通过年月寻找,若知道具体事件也可依照名号寻找。”
云紫怡点点头,没有再招呼豆陵丹,而是独自径直走到以时间为序的储存处,视线扫过一排排方格,最终定格在最末尾那一个。
这是储存今日发生之事的地方。
小巧的木方格没有上锁,亦或是方才豆陵丹已然将限制解开,只需要将手轻轻放在那处凹陷,指关节甚至都不用弯曲,稍一用力,她想知道的一切都会跃然纸上。
可指尖待在上面足足有半刻钟,连柜缝间的一缕灰尘都没有抖动半分。
往日里她并不是什么犹犹豫豫的性格,但爱人和伙伴身上流出的血带着要将天地万物都染红的态势,势必会伴随着她余生的每一个午夜梦回。
所以她犹豫了。
她发觉自己好像还在自欺欺人,只要不打开看,便还有一丝希望。亦或是,她的潜意识里在逃避,只是不想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经历他们的死亡。
时间久到豆陵丹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一直留守在转轮前,身侧就是黑漆漆不见尽头的长廊,一阵凉风从中吹过掀起袍角,冷意仿佛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豆陵丹瑟缩一下,想了想无情无感的守卫,和看似威严实则屡屡放他一马的圣女,毅然拔腿向云紫怡身侧跑去。
“您……咦?”
豆陵丹冲过来的那一瞬间,云紫怡猛然从方格上缩回手,但对方的目光还是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他并不知晓后来在当铺发生之事,因此并没有对云紫怡有些僵硬怪异的举动展现出什么异样,只当是她想要私下查一些东西但找寻未果。
其实也不怪圣女没找到,他暗暗想道,属实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在下斗胆,若您要找今日所进的消息,恐怕要落空了。
观星台每日也会对各种消息进行分类销毁,一些假情报、无用情报,都会在经评估后投入转轮后的火池焚烧干净,继续转化为部分驱动转轮转动的能量。”
云紫怡垂下的一只手无意识地蜷缩握拳,良久,她直接抬手将方格一拉到底,露出里面光秃秃的底板和雕刻观星台徽记的四壁。
很小的一个格子,只扫一眼便可以确定里面有没有东西。云紫怡只觉不安跳动的心脏稍稍回落一瞬,但很快又被高高拉起。
“那什么样的情报算是无用的、该被销毁的?”她垂下眼眸,语调平静如往日,只是长睫却颤动地越来越快。
豆陵丹解释道,“受储存空间限制,以及查找信息的速度要求,观星台对被销毁的信息做出了两种分类。
一种是与‘事件’完全不相干的,一种是对‘事件’再也无法产生影响的,例如相关人员彻底死亡之类的。对了,方才说的‘事件’乃是王庭将要实行的一系列计划,这些‘事件’都会定期传达到观星台……”
豆陵丹后面又解释了些什么,她隐约听着好似讲得清晰明了,可那些字眼却都如同急不可耐的水流一般,很快便从她的意识中流出,唯有“死亡”二字,是横亘在水中央的巨石,分割水流,难以撼动。
“您还要继续找什么吗?”豆陵丹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过来,恍若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而她听见自己也回复了什么,也如同沉沉浸在水中一般,隔着一层罩子听不真切。
她张了张嘴,脚下下意识跟住豆陵丹离开的步伐,可摇晃的灯火缱绻,跳动的火苗尖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影子,影子探出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裙角,小心翼翼一触即离,像是万分不舍的挽留。
云紫怡觉得自己的内心下起了一场永远不会停息的大雨。
“你先走……你先走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说罢不顾豆陵丹在后面说着什么,她转身奔回转轮后面的火池,里面黑漆漆的余烬泛着猩红的火星,云紫怡倚着火池壁缓缓坐下,后背传来的温度染透了衣衫。曾几何时,亦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温热的胸怀。
云紫怡几乎在这里坐了一整夜,直到火池中余温消失,池壁冰凉,寒意从后背蔓延到指尖再到心尖。
她扶着池壁站起身来,小腿酸麻到几近失去了知觉,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向一排排木格深处。
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她想知道纥慕青的目的,想知道他们在大齐所做的一切,想知道都有谁在与他们合作……
在第一缕日光生起之前,云紫怡拉遍了几乎所有的木格,翻找出如海的情报,一目十行地刻进脑海。
很可惜没有找到关于纥慕青的所有信息,作为观星台掌权者的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做了额外的保护。
天光已然呈现破晓的态势,云紫怡走到最后一排,那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她没有多想,如重复了一整晚的动作一般拉开了最顶端的木格。
整宿未入睡,眼睛早已干涩酸痛,若此刻有面铜镜在旁照一照,她眸中的泛红瞧着分外骇人。
云紫怡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视线自动在信封扉页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