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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与砂》

112.空想

荷尔贝拉愣了一下,感到意外:“是吗……?”

“嗯……或者说是觉得‘没必要想’。

“奴隶没有人权,没有谁会替奴隶主持什么公道,幸与不幸全看遇到的主人有几分好心。

“攒到多少金钱赎身也都是空谈,没有基本人身权利的奴隶,更说不上私人所有权。

“我在集市上认识的人开玩笑一样说,除非他的主人明天恰好遭遇什么祸事,而他恰好拥有解决这无人能解的麻烦的本事,又或他恰好碰到什么奇遇,恰好捡到一大笔钱,而他的主人恰好性情大变,突然长出良知与感恩,没准才能用那笔天降的财富换得自由……需要这样多的‘恰好’。

“他自己说着笑了,拿着从他主人给的采买资金里偷偷扣出的零钱去买酒。

“我认识的奴隶里,没有人攒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未来可言。有人会开玩笑一样畅想自由的未来,但说完就像是梦结束了,没有人当真。我以为没有未来是客观的。

“我睡着的时候不太做梦,觉得白日里做梦也没有意义。”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道:“我母亲对未来的想象总是很务实,比如明天的餐点,攒到的碎布料在下个月能做给我做件新衣服。

“她是个出奇乐观又安于现状的人。她会稍微攒点钱,想让我吃得穿得好一点。

“我出生就是我父亲的资产和奴隶,但是他第一个有血缘的孩子,他对我稍有恻隐。加之,我最具有价值的才能在十二岁后才能兑现,那之前他得保我正常活着。

“他的妻子言行刻薄,倒稍微通些人情。与身边的其他奴隶相比,算是日子比较好过的。

“我出生的地方,虽然那时候已有奴隶监管公证所的雏形,但公证效果形同摆设,只维护奴隶主的利益。

“后来去过很多其他地方,才知道不同地区的奴隶制不一样,得到自由或许不是那么无稽的空谈。

“我母亲是因病去世的,我一直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最开始并不严重,但一下子就恶化到无法挽回了。

“父亲叫来的医生看了一眼,走前向他推荐了火化师。她死后三天火化,骨灰埋在镇子附近的沙地里。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我没再见过她。”

荷尔贝拉垂着视线沉默。

艾玛慢慢收回了放空的目光,合上书:“真困难啊,讲述自己的经历这件事。我还是说得不太好。”

荷尔贝拉张张口,却没组织出什么迅速的否认。而艾玛已经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

“最近很多人向我说过自己的经历,都说得很好,像你一样。我还以为,听过得多了,我也会擅长一点。”

艾玛转过眼睛,碰到荷尔贝拉低过来的目光,“我不喜欢讲故事,不怎么说自己的事,也碰到过不少这样个性的人,知道很多经历属于‘不愿提及的隐私’。

“但最近遇到的,我和他们认识都没有多久,甚至可能是刚见面,他们就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虽然我很愿意听故事……这样还是有点奇怪吧?”

荷尔贝拉想到空竹,因此这回没有急于把这话当做暗示自己上次述说太多的过失。

艾玛说话时常是字面意思,因为放松才更直白得没有顾忌。荷尔贝拉对这种风格不陌生。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您是女巫,我想,这是很普通的。”

艾玛稍微压了压眉毛:“听起来有点任性……但我确实是觉得,在身为女巫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这么做,就不太正常吧?”

荷尔贝拉缓慢地措辞:“我想,人可以向熟人讲述自己的私事,是因为信任对方,相信即使向那个人说出秘密也是安全的。

“您是月神的女巫,会因为这一身份而向您说出秘密的,想来都是月神的信徒。‘信仰’这种感情,不是包含了‘信任’吗?

“如果长久以来信仰着月神殿下,那么即使是和祂的女巫初次见面,也像见到认识很久的、信任的熟人一样吧。”

她说完,又仓促地补上两句:“对不起,这类比可能对您太冒犯,女巫当然不同于……我只是、我是想,只是……女巫等同神明的化身。

“如果有什么事,连对自己信仰的神明都不能宣之于口的话,恐怕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了。”

荷尔贝拉不安地交叠手指,挪开了目光:“虽然沉默是财富、守秘是美德,但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了解的想法,毕竟是,太沉重了。

“说出来的话,压力能轻一点。我想……是这样的。”

“欸……”艾玛感慨了一声,盯着荷尔贝拉安静了半天。

荷尔贝拉因为被注视感到不自在,迅速反省道:“抱歉……我又说太多奇怪的话了。”

“不奇怪啊。我是在想,贝拉很聪明,很有自己的想法,表达也非常清晰,真厉害。”艾玛说,“你考虑过写故事吗?小说,或者戏剧剧本什么的。

“上次你带给我的那本剧本体裁的故事书,里面夹着一张戏票,看标识,是阿瓦托芬城内的剧团。”

荷尔贝拉蓦地脸红了,捂住半张脸别过头:“我明明检查过——真、真抱歉,有这样的疏忽……我应该记得提前把夹在书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张戏票的用纸很薄,夹在书里乍一翻不容易发现。是看完演出之后留下票根作为纪念吗?”

停顿了几秒,荷尔贝拉稍稍松开手,声音从指缝间模糊地飘出来:“那是场很棒的演出。”

黑色的长发有些杂乱地从荷尔贝拉鬓边落下来,挡住了一半艾玛望向她的视线。

她从发丝的缝隙里瞥见荷尔贝拉微微发红的皮肤,眼里的亮色。

艾玛从床上坐起身来:“贝拉喜欢戏剧吧?”

“嗯……戏剧很美。那些在纸面上发生的,以为只能存在于脑海中幻想的人物和故事,被搬上舞台的时候,我觉得……非常感动。”

“你经常去看演出吗?”

“休息的时候,有空我会去剧院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剧目和场次,就提前买好票。”

艾玛回忆:“阿瓦托芬的剧团好像都以花朵命名啊。那张书里的戏票,写的是‘郁金香剧团’。嗯,不是芬妮的剧团呢。如果是玫瑰剧团的演出,是不是能直接向芬妮预约?”

“那太打扰她——我、跟她说的话不多……虽然都是监察骑士,工作上有些交接,但私人时间没什么交集……

“玫瑰剧团的演出很多,我时不时有去看,但会买靠后的坐席,观众太多,芬妮大概没注意到过我……”

荷尔贝拉摸了摸脖颈,“玫瑰剧团是很大的老牌剧团,演员班次会更替,但反复上演的经典剧目居多。比较冷僻的新剧目,往往只能在一些小剧团找到。

“玫瑰剧团的演出场场上座率都在半数以上,小剧团的上座率却往往惨淡,如果票房不好,有的剧目就不会再演,错过了很可惜……

“我经常光顾其他剧院的演出,还特意向芬妮提这些的话,我想不太礼貌,就没有说过了。”

“也是哦。”艾玛表示理解地点头,“听贝拉这么说,我都有点想去看看那些新剧目了。”

“呃!虽、虽然是会有一些被埋没的意外惊喜,但其实、因为剧团的规模小,演员往往不够成熟,布景和道具也比较简单,剧本基本出自没什么可参照过往作品的新作家,整个演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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