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宁宗彦未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素来稳重,而至于情况发生时他僵在了原地,呼吸都屏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他脑中雾蒙蒙一片,思绪停滞,陷入了不可置信。
过度的震惊与隐秘的羞耻几乎要淹没了他。
倚寒垂眸凝神,纤细的指尖绷紧,皓腕至指尖微微用力,粉中透着白,在他玄色的裤腿映衬下越发如珠似玉。
她太过专注,宁宗彦的视线只能瞧见她的后颈,白的跟雪一样,在不算明朗的屋子内明晃晃的扎眼。
倚寒压根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在手往上顺势搭在他的膝盖想叫他伸展腿时,宁宗彦停滞的思绪活络了起来。
他豁然起身,收回腿,脸色差到了极点,而后夺门而出,宁宗彦满脑都是懊悔,他不该让她碰他的腿,是他想岔了。
她勾引的心思掩盖都不掩盖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倚寒怔了怔,神情莫名,不知发生了何事。
当真是奇怪,既叫她诊腿,又走了做甚。
她压下火气,幸好还是叫她摸了几下,她回忆着方才的触觉,小腿紧实,伤腿与寻常人差不多,只不过两腿对比,能摸出来有细微的粗细差别。
倚寒更好奇了,他究竟是怎么治腿的。
她不惜以恶劣、阴暗的心思揣摩他,凌霄侯玄圃积玉、威震天下,玉面之姿,却是自私薄情之人。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这么畅快的活着,衡之却是病骨支离,流亡在外。
苍天何其不公。
郁气凝于倚寒眸中一瞬,她便敛尽了,拍拍腿站起了身。
她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门,此地是宝华寺禅房,院中栽种着一颗巨大的玉兰,枝头横斜,宁宗彦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只好先去寻裴氏。
裴氏正在与主持请一些开过光的佛珠、香囊之类的物什,好带回去给崔衡之戴。
她也不好去过去打扰,便在寺中到处转悠。
待回程时宁宗彦出现了,一脸冷漠地翻身上马,广袖在空中划过伶俐的弧度。
倚寒只瞧了他一眼就被宁绾玉拉着上了马车。
回程时的路仍旧艰辛,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硬走了两个时辰,宁绾玉踢着脚:“我的鞋也脏了,幸好我穿了一双不怎么喜欢的鞋。”
倚寒看着自己的鞋袜,也没好到哪儿去。
好不容易回府,天色已经黑了,夜晚寒气很重,倚寒沉默的跟在裴氏身后,听着国公爷抱怨了几句太冷。
“父亲,我就不回去了。”突兀的男声叫住国公爷。
“好,你去罢。”国公爷显然习以为常。
宁宗彦马都没下直接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砚华留下牵着马车去马厩,倚寒叫住他:“砚侍从。”
“二少夫人。”砚华停脚,眼神疑惑。
“不知砚侍从可否多留一会儿,今日阴天雨意绵绵,想来兄长小腿不适,我有些药粉,回去活了温水敷于腿上,可缓解些。”
砚华瞪圆了眼,二少夫人竟然知道。
他木愣愣的应了声,倚寒笑了笑便转身回了兰苑,同崔叔打了声招呼后便包了些药粉,提着去给了在角门处等候的砚华。
“多谢二少夫人。”砚华局促道。
“无妨,医者仁心,总是瞧不过眼,更遑论他是二爷的长兄,便也是我的长兄。”
砚华鞠了一躬后冒雨离开了。
倚寒唇角的笑意消失了,沉默撑着伞回了兰苑。
……
“怀修?怀修?”
宁宗彦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妇人:“怎么了?母亲?”
被唤作母亲的妇人坐在上首浑身珠光宝气,金银发冠层叠拥簇在发髻上,耳珰是一对儿莲花状,氅衣的边缘皆用珍珠织绣,眉眼大气,雍容华贵。
“我方才说的这几家姑娘你可有中意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尽快成婚,莫要再拖延了。”
宁宗彦淡淡道:“此次金陵一战虽大捷,西部战线虽然稳住了,可夷部仍旧蠢蠢欲动,儿迟早还会回西北,生死未知,城邦未曾收复,儿没心思考虑成婚。”
栗阳长公主仍然不死心,旁边的驸马安抚了一遭:“怀修志在征战四方,你就别操心了。”
安抚好长公主后宁宗彦往自己屋子走去,驸马叫住了他:“怀修。”
“义父。”
驸马走过来与他并肩走:“你即便打算再回西北,丞相未必会让你去。”
当今圣上软弱不堪,朝中政务全依赖丞相韩忌,极为信任,也就导致韩忌建立起了以他为首的政团,只手遮天,行事霸道。
宁宗彦与他不对付,上朝时便针锋相对,武将本就受朝臣打压,当年宁宗彦一意孤行弃文从武与韩忌作对便注定了前路难行。
“即便难,我也得去,劳烦义父安抚好母亲,希望平静的时日久些。”
“何谈劳烦,我应该做的罢。”驸马眸光闪烁,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宗彦回了屋子,刚打开门便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纸包,他凑近了闻,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并着淡淡的香气倾袭而来。
他脸色微变:“砚华。”
砚华咬着饼子跳下了屋顶:“侯爷。”
“谁的?”他拿着药包问。
“这是二少夫人专门给您的药粉,说什么今日阴雨天,容易腿疼。”
“扔了。”他冷冷扔回了砚华怀中。
砚华瞪圆了眼:“侯爷,这不好吧,哎呀,您别闹脾气啊,属下知道您不喜旁人过多关心您的腿,可您要是想届时返回西北,还是趁着在临安时好好诊治。”
砚华随他上阵杀敌,虽是下属,但也有深厚的战场情谊,他忧心忡忡的劝着他。
“您若是不好好治腿,属下只好告诉长公主了。”
宁宗彦额角青筋跳了跳,末了沉沉叹气:“拿进来罢。”
砚华闻言颠颠的进来屋,嘴里念叨:“先试试有没有用……”
宁宗彦忍着抗拒让砚华给他贴上了药,那股香气似乎始终若隐若现,他问:“你闻到什么香味儿了?”
砚华嗅了嗅鼻子:“没有啊。”
难道是自己味觉出毛病了?宁宗彦凝视着了发绿的腿沉思。
思及白日在宝华寺的那事,他又觉耻辱。
……
接连几日的阴雨天过去了,天际终于阴云四散,澄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