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边陲小镇
少女攥紧最后一株草药，喉间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道：“这、这些总共是三百二十五株草药……你想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石离九椅着山石，漫不经心地揪着路旁的杂草，见她终于数完，拍净掌心的草屑，缓缓起身，徐徐开口：“我方才不是说了吗？给我些吃食便好。”
少女抬眸怔然凝视着她，半晌才手忙脚乱地从胸口衣襟处掏出两张脑袋大小的烙饼，递至石离九面前，“我身上只有这两张饼……”
石离九不等她多言，伸手接过，张口就咬。
烙饼边缘坚硬，寻常人啃食尚需用些力气，可她这一口下去，竟咬下一大块，留下一道齐整的豁口。
少女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排清晰的牙印，她啃这烙饼时总要咬得腮帮子发酸，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却能随口咬下。
她、她莫非是……山中妖怪，化了人形来吃人？
愈想愈惊恐，她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可身后是一层冰冷的石阶，猝不及防之下，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后仰摔倒在石阶之上，草药散落一地。
石离九正啃着烙饼，见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便想伸手去拉。
谁料那少女却如同见了鬼似的，尖叫着用手撑地，迅速后退，枯枝划破她的衣袖她也未曾发觉，转眼间整个人淹没在草丛之中。
石离九愣怔在原地，口中的烙饼卡在喉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满脸莫名其妙：“？？？？”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烙饼，又望了望草丛的方向，轻声嘀咕：“不过是吃你几张饼，至于吓成这样？”
草丛里很快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求你，不要吃掉我！我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要侍奉！”
石离九差点被这话气笑，自己明明一身正气，哪里像个妖修？
也罢，既然烙饼已到手，也没必要跟个凡人计较。
她将唇角的饼渣拭去，学着那少女方才的模样，将剩余的烙饼塞入怀中，朝草丛方向挥了挥手，“多谢你的饼，有了这些草药，早些下山吧，这深山之中多有野兽出没。”
交代完毕，她潇洒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间的夜色之中。
刚走出没多远，石离九便忽而驻足，望着怀里仅剩的烙饼，略显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方才怎么没留下几株草药？
话本子里说过，凡间市井间无论购买何物，都要用到铜钱或是银两。
如今她打不开储物袋，身上又无值钱之物，往后怕是连吃食都要发愁。
待她走下最后一层石阶时，天边已蒙蒙亮，霞光如碎金般透过云层缝隙洒落，给山间万物表面镀上一层浅金色光辉。
石离九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两张烙饼下肚，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如今只能一边往缥缈宗赶，一边抓紧时间恢复体内灵力了。
她抬脚向炊烟袅袅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却在接近人烟气息时放慢了速度。
天光未亮，鹿林镇却已开始忙碌起来。
薄雾如纱，轻轻覆于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
街边三三两两的挑灯还亮着，透着柔和的黄光。
穿镇而过的小河里还浮着一层朦胧的水汽，渔舟静泊，船头晾着湿漉漉的渔网，网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远处山影重叠，静静矗立在这座小镇周围。
石离九缓步走在长街上，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这晨间的静谧。
街边早点摊早已支起炉灶，蒸笼里腾起白雾，与晨雾混作一团。
卖馒头的老人正掀开盖布，香气四溢，悠悠钻入她鼻腔。
几个孩童跑过，笑声清脆，溅起路边的水洼。
石离九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作响，她在早点摊前驻足，眼巴巴地盯着蒸笼里那胖乎乎、圆滚滚的馒头。
她还从未尝过人界的馒头，听说馒头又暄又软，带着一股子别样的甜味。
卖馒头的老周头正掀开蒸笼的盖布，热气裹着面香扑鼻而来，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牙，朝石离九喊道：“早呀！您要几个馒头？”
石离九怔了怔，轻轻摇头，她虽很想尝一尝那胖乎乎的馒头，但绝不会从凡人手里抢东西。
老周头见她一个女子孤身出现在此处，虽发髻凌乱，脸颊上沾染着泥污，但身上那袭外衫流转的光华十分夺目。
这小娘子显然非富即贵，莫非是与家人失散了？
石离九感受到那老人怪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略微不自然地拂了拂双臂的衣袖，便要转身离去。
谁料，那老人突然一声响亮高喝：“且慢！”
石离九被这声高喝震得脚步一顿，不由得回首望去，却见那老人自蒸笼后快步走出，蒸汽缭绕间，朝她走来。
他枯瘦的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力道虽不重，却不容挣脱，他口中斥道：“小贼莫走！偷了我的馒头还想逃？”
石离九轻“啊？”一声，立即反驳道：“谁是小贼？你……”
话音未落，老周头已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将她往摊位后的小屋走去。
石离九还未来得及喊冤，身子已被拽得踉跄了几步。
这是……碰到了黑店？
可瞧那老人瘦弱的胳膊，青筋微凸却不见丝毫蛮力，不像是寻常贼人。
石离九当即打消了动手的念头，即便被拖入屋中，她也有法子脱身。
倒要看看这老头子，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老周头边拽着她，边轻声高喊着“小贼”，嗓音急切，仿佛真的抓住了偷窃之人。
“砰”地一声，破旧的屋门被老周头反手阖上，他背靠在门缝间，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瞧着这小娘子身若扶柳，怎的拉扯起来如此费劲？
待呼吸渐渐平稳，老周头压低声音，对着后屋喊道：“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
还有一人？！
石离九立即警觉起来，后退一步，不慎碰倒了一方木椅，木椅摇摇晃晃被推到墙角边。
一位老妪闻声掀开布帘，从后屋缓步而入，她指尖沾染的面粉蹭到布帘上，留下几道淡淡的白色痕迹。
她边拍落手中的面粉，便抱怨念道：“死老头，唤我作甚？那一笼馒头还未做好呢！”
话音刚落，她目光落在石离九身上，当场愣住了，结结巴巴道：“哪、哪来的仙女？”
老周头将食指抵在双唇指尖，连“嘘”几声，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莫叫旁人听见了！”
老妪点点头，将掌心面粉拍净，朝着石离九温和一笑，“小娘子，莫怕！老头子并非有意将你请进屋中。边境近日不太平，许多官兵在此驻扎，他们偶遇面容娇俏的小娘子便会抢进军营中去，那些小娘子的下场……哎，不说了。”
说罢，她笑意渐敛，眼底浮起一层水雾，似触及了伤心事，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石离九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她能感知到两人身上未有丝毫恶意，老妪的担忧更是真切。
她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弯腰将身后的木椅扶正，冲老周头轻轻颔首，“多谢老人家，即便碰上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