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执念

令有为听言，怒上心头道：“这人怎么这么坏，他这是存心想害死我们！”

“他并不知道此事。”阁主道：“他只知道有条通道，毕竟凭他的本事，还不足以能从石井内上下。”

令有为听完，气稍微顺了些，想起云净似疯似傻坐着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怜起来，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他之后怎么办啊？”

“自然是送下山去。”阁主道。

几人也不知如何做对云净才是好的选择，便不再多说，由阁主送着，沿原路回到地面上。路过云净时，阁主伸出手道：“把哨子还给我。”

云净本呆坐着发愣，听见阁主声音，眼里兴起一丝希望，忙从怀里拿出那只铁哨，小心地放在阁主手里。

阁主看过哨子，而后握拢手心，待手再展开时，那铁哨已然成了一片薄薄的铁皮，被阁主扔在地上。

云净似乎没想到阁主会如此做，怔在原地。阁主不再管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令有为问道：“阁主，可以问你个事吗？你怎么把那哨子扔了？”

阁主道：“这哨子已被旁人用过，留着我也不会再用，不如直接废了。”

“那没有了哨子，你以后还怎么控制那些机关人啊？”令有为道。

“这些机关人从做出来开始，就有它们自己的使命和任务，只要不触犯关于它们任务的禁令，简单指令和交流都没有问题。这只铁哨只是用于激化它们迅速进入防备状态，或者将它们从防备状态解放出来。你们下山后，不知阁便会关闭，不再接待外人，若有人擅闯进来自寻死路，我也不会留情，所以这只哨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阁主道。

“你要关闭不知阁？那聚才会还举办吗？”令有为虽然有些意想不到，但心里觉得这聚才会属实是害人的把戏，不举办是最好的了。

“不会再举办了。”不待几人心里一松，阁主平地惊雷道：“我能感觉到，再过不久我就会消逝，我闭阁就是为了把哥哥留下的东西和那些机关人处理好。”阁主语气平静，好像它不是即将消逝，而是要出门踏青一样。

林晚春几人皆是愕然，陈可不由问道：“你说你会消逝？这是为什么？”

阁主道：“我本来就只是哥哥的一道执念。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走了我还会留在世上，我以为是哥哥没有看到我变成最完美的样子，毕竟哥哥一直说想要让我成为世上最完美的机关人。所以这几百年我一直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完美更像人，让哥哥看见。可刚才把哥哥的日录交给你们之后，我能感到支撑我的那股气在开始松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哥哥的执念就是他当初对我的嘱托，现在我完成了哥哥的嘱托，他的执念就散了，我自然很快也会跟着消逝。”

林晚春跟在其后细细观察，她先前便已看过很多次，确认阁主身上确实没有奇奇怪怪的气息。根据白鵺神君之前所说，妖有妖气、魔有魔息、神有神力，她魂魄中虽不知何故有了猼猗一族的灵艾之力，却也因此可以分辨各族。阁主若如它所言，只是一道执念，那便可以理解了，因为执念是没有魂魄的，不属于任何一族，自然也就没有异族气息了。

“执念？”令有为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上下打量阁主，摇头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令有为你神神叨叨什么。”陈可拍了令有为一下，抱歉地对阁主笑笑：“不好意思啊，他就是这样，说话口无遮拦的，您别跟他见识。”

阁主看着令有为，道：“断妖氏的断妖瞳，虽名为断妖，实际上却可以穿透万物皮囊，看到其根本。你这双断妖瞳我已领教过，确实有几分本事，你便说说，我的话有哪里不对？”

令有为道：“这跟我这双眼睛没什么关系，我也是刚才听你说执念才想起来。我先问你，其实你的身体，跟池兄的破云剑一样，都是那块天外晶石所制的对吧？”

阁主道：“不错。”

“那就对了，老头子说过，有些天材地宝，若是倾注人的心血与期盼，便会逐渐生出灵智来，此为‘念’。只有纯粹的、真心的喜爱与期待，才能生出‘念’来，而‘念’是不会消逝的。你感觉自己即将消逝，是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是‘念’，而是‘执’了。”

“我是‘执’？”阁主道，它难得地露出有些迷茫的神情来。

“是的。”令有为道：“你回想一下你记忆最初的样子，是不是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单纯的喜爱与欢喜？”

阁主默了片刻，道：“我想不起来。这能说明什么？”

令有为一哽，道：“好吧，你现在想不起来也正常。反正你只要知道你一开始其实是‘念’就行了，因为人是只能创造出‘念’的！你刚才说，你是你哥哥的一道执念，事实上不全是这样。我们现在常说的执念，其实分为‘执’和‘念’，只是众生的情感太复杂了，往往有‘执’也有‘念’，时日久了便也混为一谈。

“神之手前辈当初做你这具身体时，一定是满含期待和欢喜，这才会有了你这个‘念’的出现。”令有为侃侃而谈道：“我说你现在是‘执’是因为，虽然人只能创造出‘念’，‘念’自己却可以变成‘执’。

“‘执’往往只会因为某个目的活着，一旦这个目的完成，‘执’就会消散。而‘念’因为是纯粹的情感而生，会对创造它的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感，时日久了，很容易变成‘执’，你现在就是‘执’了。

“你说你消逝是因为神之手前辈的执念散了，其实‘念’一旦出生便不能再吸附人的情感，所以人的执念不可能可以附加在你一个成了型的‘念’上，你只是把神之手前辈的想法当成了自己活着的意义，现在任务完成了，你这个‘执’自然也就要散了。”令有为摊摊手，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件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