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小坏心
她在骗他。
观察她的代价,他猜的不算错。但他对她过于温柔纯粹的解读,令她脸颊滚烫。
因为,她的确非常想对他干点坏事。
……
她很难形容不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多时候,都不太像个人。
好吧,她不是骂他。
而是他的磁场没有世俗的欲望,也没有浓烈的情绪起伏,就连底色都是善良温柔的。
可他又有点残忍,因为他欣赏路边花草的眼神和欣赏同学的恶作剧没什么区别,都只是在平等地注视他觉得有趣的风景。
他也许会忍俊不禁,也许会跟着恶作剧,但就算不凑进去掺和,其实他也无所谓。
他像两种极端,情感浓度藏在令人无法触碰的深处,可常浮现在脸上的笑点又特别低。
当然……可能是他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掺了点恶趣味成分的笑点和别人不一样。
但他又十分敏锐,仿佛在这个世界安了一双眼睛,能轻易看透人与事的本质。
他人无需言语,甚至不需要他睁开眼睛看,只是呼吸掠过,就能得知别人的心情好坏,又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他乐于助人的本领,又总是高明得没有痕迹。看起来只是简单地聊天,可却三两句话间直叩心扉。
看……多么可怕的能力。
他明明操纵人心的成为恶魔的本领,可却偏偏当一个热衷于“守护”,仿佛从绵绵白云上飞下来渡假的调皮天使。
她知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开始观察她。
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黏糊恶心的打量,也没有忌惮、惶恐和敬畏。像一缕温净清爽的微风拂过,也像观察新奇事物的天然好奇。
但她却在这样干净目光下,被他扫过的地方开始悄悄发烫。
她让自己不要过多在意。
他虽享受游走于这个世界,却更像站在桥上观察行人过客的观众。而她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位。
他的目光会放在她身上,同样也会公平地注视别人、欣赏别人。
她不会阻止他观察人类多样性的好奇心,但也不会和他太交心。
只是他太可怕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每节课都在传纸条聊天,甚至她还和他分享了很多连她哥哥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他目光像大海那样包容豁达,可行为上又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亲近少年感……真是狡猾的家伙!
而他最狡猾的,是在她被万众指责的时候替她出头,让‘不二’这个温柔平等的符号,有了分明的、偏向于她的立场。
她并不意外他的仗义。
但他不该这样做。
至少,不该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得那样帅气。
不过也因为他的参与,事情的性质在她心中发生了变化。他上了她这条船,那她的每一个行为举动,都将成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对抗。
所以她不仅不能败,还要赢得漂亮,要让他的维护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但这还不够,她想让他有更多的参与感。
如果天才的节奏始终从容,那就是她发起的游戏太无趣。
让他快乐很简单,请他吃一根冰棍他都能笑得没有眼睛。可请吃冰棍的愉悦……谁都可以做到。
她怎么才能激起他内心更深层次的波动呢?
而他,又真的是这样从容温和到无求无欲的人吗?
她开始寻找答案,不过没有花太久时间,很快就找到了——是手冢国光。
不二看手冢君的眼神特别专注,似乎将他每一个动作完全收入眼底后储存放慢,然后再拆解电影一样一帧帧仔细分析。
这样的眼神她无比熟悉。小时候碰上一些难度较高的曲子,她就是这样激动且狂热地一头扎进去。
天赋越高的人,在经过没有对手的无敌落寞期后,那种压抑的情绪往往会像弹簧一样绷到最底,然后在遇到对手后触底反弹。
但这……不是有胜负欲吗?
天才不管笑得多无害,骨子里依然是傲气不服输的。
虽然打网球和音乐不是一样的竞技逻辑,可在势均力敌的较量上,她凭什么不能当他的对手?给他带去濒临极限的、一边冒冷汗却一边热血沸腾的体验?
……
可她虽然想好了给他增添‘乐趣’的手段。却差点忘了,这是团队赛。
不是她和指挥手的较量,是指挥手和七个演奏者的协作。
管弦社的训练顺利,也不那么顺利。
在无数次合奏加练中,他们每个人闭着眼睛都能像螺丝刀一样把自己的声部完整地演绎出来。
可一旦她在高潮的训练部分调整节奏,就有人呆滞、慌乱、然后溃散。
她停了手,让大家先休息。这几天大家都不约而同来的很早,几乎到学校时天还没亮。
“明栖,在想什么?”
而她不过是才站了窗边呆一分钟,敏锐的家伙就像雷达一样探测到了她有心事。
但她总不能说,‘看你太悠闲从容想给你来点刺激的挑战,却因为不能破坏团队协调而郁闷吧。’
她转过头朝他笑了笑,“在想会不会有笨蛋看我在这发呆,然后来问我在干什么呀。”
他一噎,却淡淡定定反问,“难道你不是故意对他们进行临场抗压训练?”
看,几乎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新的乐趣,总是乐此不彼地戳穿她内心想法。
“只是测试而已。”她用尽量能说服他的口吻认真道,“后天就要上台比赛,我提前对他们的临场应对能力摸个底,才能更周全地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上了台,我们必须万无一失。”
他听完,也不知信没信,隔了半分钟才说,“如果按照训练的节奏照常发挥,我们一定没问题。”
她‘嗯’了一声趴倚着窗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等日出。
旁边又有人蹭着肩膀靠过来,是花岗通同学,“明栖,你们在看什么?”
这类似的搭话令她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也微妙地露出了‘不准区别对待’的小抗议,于是她公平地对花岗同学说,“在看有哪个笨蛋会挤过来啊。”
花岗同学这几天的变化很大,不仅剪短刘海露出了软萌的娃娃脸,还跟着小谷野学了吵架。除此之外,她还喜欢练完一曲就追着她要夸奖,一下子没夸到位,就委屈掉眼泪。
那她只好满足她,可夸多了,就给了她一种‘我很好相处’的信号,也就变得粘人了。
“我才不笨~”她顺势开始要奖励,“明栖,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明栖,过来一点,你们看起来有点挤哦。”他大概没听见花岗问她,只顾着贴心地往旁边挪了挪。
但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她一边挪一边回头看花岗同学……她脸上果然对不二带有怨气,不过一对上她视线,又开始委屈巴巴。
咦,这两人……有点暗暗较劲是怎么回事?
但笨蛋游戏就像多米诺牌,大提琴手浅丘桐见三人神神秘秘地,笑嘻嘻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