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残留的温热
他的讲解专业、精准，切中要害，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林予薇也迅速进入状态，专注地回应着，提出自己的见解，两人之间的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纯粹的工作伙伴关系。
车子驶出市区，路况有些颠簸，突然车身剧烈一晃，林予薇正低头看着平板，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因惯性猛地向前倾去，额头眼看就要撞上前排座椅坚硬的靠背。
电光石火间，一只修长的手迅疾而稳当地横亘过来，精准地隔在了她的额前与座椅之间。
“砰。”一声闷响，是顾清言的手掌骨节撞上硬物的声音。
预想中的撞击疼痛没有传来，林予薇只感到一只温热宽厚的掌心极轻地贴了一下她的前额，带着极其温柔的保护姿态，替她缓冲了所有的冲击力，那触感一触即分，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却在她额间留下了属于他的温度，以及一丝极淡的、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林予薇怔在原地，额头上那短暂残留的温热触感挥之不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后又加速鼓动起来，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顾清言放在键盘上的手，关节处似乎微微有些发红。
这一颠簸，让车内昏昏欲睡的众人惊呼出声，周叙白飞快回头：“予薇，没撞到吧？”林予薇闻言，压下心事，对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的目光落回平板上，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顾总。”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发紧，让她的心跳更乱，她情不自禁抬手理了理其实并未散乱的头发，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
顾清言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似乎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先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一种无声的、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林予薇重新握紧平板，发现自己很难再集中精神去看上面的数据曲线，那个短暂的瞬间，那只手带来的温度和安全感，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顾清言，他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只专注地看着屏幕，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出于绅士风度的随手之举，但她却无法忽视心底那份骤然涌起的、复杂而混乱的情绪。
车子恢复平稳后，林予薇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平板电脑冰冷的数据上，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林予薇，你要冷静，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要向前看，要放下，来，正视他，就像正视任何一个过去的合作伙伴一样，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战胜心里那点不该有的涟漪。
理智如此清晰在线，条分缕析，如同她笔下最缜密的设计稿，可是……为什么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为什么那只手短暂停留过的额角，温度迟迟不肯消退，反而像一小簇微弱的火苗，悄无声息地灼烧着她的镇定？
她试图用逻辑去分析，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或许连顾清言自己都没多想的绅士举动，无论他身边坐着谁，他可能都会这么做，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微弱却执拗地反驳：不是的，自己对于他来说，怎么可能和其他人一样？那瞬间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紧张，那速度快于思考的伸手，那掌心传来的、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温热……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破她努力构建的心理防线。
短暂又漫长的项目讨论终于结束，林予薇收起平板电脑，起身回到了前排座位，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她靠在窗边，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陷入了浅眠。
朦胧中，她似乎落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温暖而令人安心，让疲惫的她放松地熟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车子缓缓停下，林予薇从浅眠中醒来时，车厢里已经热闹起来，考察团的成员们正陆续起身下车，过道上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周叙白的肩上，而对方正体贴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哎呀，小林醒啦？”刘主任正起身，站在过道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中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这一路几个小时，小周都这样护着你，真要好好珍惜这么好的男孩子。”
林予薇顿时清醒过来，连忙坐直身子，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刘主任……”
刘主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周叙白的肩，又冲林予薇眨了眨眼：“我之前在民政局做了十几年，眼光好得很，依我看，你们两个男才女貌，真是不可多得的般配。”
林予薇在国外呆久了，一时间竟无法招架这么直白的撮合，她侧过头，目光不经意间与后排的顾清言相遇，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酸涩、隐忍与忧伤的复杂目光，像一把钝刀，猝不及防地划过她的心脏。
只是一瞬，顾清言便垂下眼帘，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但那一瞥已经足够让林予薇心神震荡，她从未想过，那个已经独当一面的顾清言，竟还会流露出这样神伤的情绪。
周叙白笑着跟刘主任打圆场：“刘主任别拿我开玩笑了，林总是我老板，我照顾她是应该的。”说完，体贴地给林予薇递来一瓶水：“来，喝一口润润嗓子，准备下车了。”
“谢谢。”她接过水，却感觉后颈一阵发烫，仿佛有道目光如影随形，当她再次抬眼看向顾清言的方向，发现他已经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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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团抵达龙泉村，村口已经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节日时才有的热闹气氛，走进村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