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没有后悔的机会
残阳如血泼洒在城郊荒僻的官道上,蔺昱勒住乌骓马的缰绳,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蹄铁踏过混着碎石的泥土,溅起几点暗红血渍。
他指尖缠着半旧的素色绢帕,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腰间长剑,冷银剑身在暮色里泛着凛冽寒光。
手中帕子擦过每一处,便将附着的铁锈与尘土拭去,只余下剑脊上隐约可见的“温昱”字纹。
不远处的破院柴门虚掩,门板上裂着几道深痕,里头隐约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蔺昱将绢帕随手丢进马鞍旁的皮囊,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玄色衣袍扫过马腹,带起一阵混着皮革与硝烟的风。
他马鞭轻扬,乌骓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奔至医馆门前,马蹄踏碎了门槛边的枯草,惊起几只藏在草窠里的飞虫。
木门尚未推开,一柄寒刃已从门后倏然探出,精准抵在他的脖颈处。
刃口冰凉贴着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下一秒便要割破血脉。
阮阳攥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指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污,眼底淬着寒冰,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昱王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蔺昱眉峰微挑,下颌线绷得紧实,手腕轻转间,腰间长剑倏然出鞘,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剑脊精准磕在阮阳的刀身之上。
那力道极大,阮阳虎口瞬间发麻,长刀脱手飞出,“钉”地一声插进院中的老槐树干,震得枝叶簌簌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恰好落在蔺昱的肩头。
“本王的路,也是你能挡的?”蔺昱斜睨着他,语气里满是不耐,玄色衣摆随夜风微动,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闪开!”他素来不喜与人纠缠,如今见到他更显几分烦躁。
阮阳却纹丝不动,他望着蔺昱的眼神里满是嘲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昱王殿下武功盖世,权势滔天又如何?你依旧护不住她!”
这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蔺昱的软肋,他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晦暗。
蔺昱也不愿与她多说只淡淡丢下一句“与你无关”,便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温茴正坐在床沿,她身上的伤已痊愈,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乌发松松挽着个随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下颌愈发纤细。
她身前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药汤,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碗沿,眼神有些放空。
听到推门声她不耐地皱了皱眉,抬眼望去见是蔺昱眼中满是疑惑,声音轻软却带着疏离:“蔺小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初遇之时,她同蔺昱说要嫁与三皇子。
蔺昱收了剑缓步走到屋中,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喉结微动。
他素来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编起谎话。
“温姑娘怕是伤后失了记性。”他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你我早已定下婚约,三日后便是成婚之日,前几日你随家仆出行时不慎坠崖伤了头,我寻了你许久今日才得知你在此处,特来接你回府。”
温茴闻言,眼底的疑惑更甚。
她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尖微微蜷缩,轻声道:“不可能……我明明心悦三皇子,怎会与你定亲?蔺小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蔺昱走上前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身上的硝烟气息淡了些,反倒染上几分清浅的竹香。
那是他常穿的青竹纹里衣的味道,是温茴从前最喜欢的香气。
他看着她眼底的迷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温姑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茴听着脑海里似乎有模糊的画面闪过却并不真切,可那些画面太模糊像蒙了层雾怎么也看不清。
她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我……我想先回温府问一问父亲,若是真有婚约父亲定会告知我。”
蔺昱点头起身时顺手扶了她一把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触到她手腕时,温茴下意识地缩了缩,却还是任由他扶着站起。
走到院门口时,阮阳站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却终究没再阻拦,只是低声对温茴说:“小姐”
温茴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父亲给她新寻来的侍卫。
蔺昱将温茴扶到马边,伸手想拉她上马,却见她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意。
侍卫寻那辆马车,蔺昱先扶温茴上车,又替她撩开车帘,还细心地垫了个软垫在她身下,动作自然又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一路颠簸马车驶进京城时天已擦黑,温府门前挂着灯笼,温父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马车停下,急忙迎了上来。
温茴被丫鬟搀扶着缓缓下了马车,脸色比在破院时好了些,只是依旧苍白。
温父见女儿平安归来,眼眶微红,握着她的手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可把为父急坏了!”
蔺昱就站在温茴身后,身姿挺拔,玄色衣袍在灯笼光下泛着微光。
他没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温茴,目光里的担忧与温柔,藏都藏不住。
温父安抚了温茴几句,才注意到蔺昱,连忙拱手行礼:“多谢昱王殿下将小女送回,大恩不言谢!”
“温大人不必多礼,”蔺昱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护着温姑娘,是本王的责任。”
温茴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的疑惑更甚,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父亲,蔺小公子说我与他有婚约,三日后便要成婚,这是真的假的?”
温父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女儿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蔺昱,见他点头才对温茴道:“傻孩子,你怎么忘了?你与昱王的婚约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温茴愣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回到卧房后,温茴让丫鬟取来铜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