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惠嫔
承乾宫正殿前跪了一地。
佟贵妃目光冷冽地扫过,声音在寒风中依旧清晰,“李德禄。”
跪在最前排的首领太监身子一僵,带着几分谄媚,“奴才在。”
作为首领太监,李德禄管理着承乾宫所有太监和日常事务。
“昨日夜里,皇上在偏殿歇下,是谁当值?”
寒冬腊月,李德禄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回答,“回主子,昨日偏殿外的值守,是小太监小钱子,还有乌雅答应,当时乌雅答应说要给偏殿添茶,便去了殿内。”
乌雅答应在做宫女时是二等茶房宫女,给偏殿添茶是合情合理之举。
“添茶?”佟贵妃冷笑一声,“皇上在偏殿,何时轮得到她一个二等宫女去添茶了?”
正殿离偏殿不过数十步,要添茶,自有她身边的人去,何时轮得到乌雅氏一个二等茶房宫女,巴巴地凑到御前。
在主子生气时,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德禄也只能磕头。
这宫女出问题,的确不关他的事啊。
还好佟贵妃很快想起了另一位负责人——与李德禄一同跪在前排的管事宫女。
她冷冷打量,“你这管事宫女本宫看着当得也不尽心啊。”
管事宫女也是有品级的,至少按照道理二等宫女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管事宫女为自己喊冤,“主子明鉴,这事从面上看,乌雅答应没半分违规的地方啊!她是茶房宫女,添茶合规矩,皇上瞧上她,那是圣意,奴婢实在是管不住啊!”
这话倒是实情。
按宫里的规矩,茶房宫女为皇上添茶本就合乎情理,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乌雅氏既没有擅自闯入,也没有做出逾矩的举动,就算事后有人想追究,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可正是这份挑不出错,才让佟贵妃更生气。
一个看似老实本分的宫女,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做了最合规矩的事,最后却踩着她的颜面,得了圣恩晋了位分。
并且这个二等宫女还是她自己开口晋上去的!
管事宫女还想辩解。
她也没有想到看起来老实的乌雅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李德禄,你身为首领太监,监管不力,让无关人等随意靠近御前,罚俸三个月,杖责二十。”
李德禄磕头,心里闪过一丝庆幸。
杖责二十并不伤筋动骨,还能在承乾宫伺候,若是被贵妃彻底厌弃,那他才真的没活路了。
太监不比宫女能近身伺候,别看他现在被底下人爷爷公公地叫着,要是真丢了首领太监这个身份,他给别人赔笑别人都不带搭理的。
“至于你,”佟贵妃看向管事宫女,对她那一番推卸责任的话十分厌烦。
什么叫都是圣意,她管不住。
难道还是皇上的错不成吗。
“你管着宫女,却连手下人的心思都看不穿,纵容她攀附圣恩,失了管教之责,退回内务府去吧。”
管事宫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被贵妃退回内务府她能有什么好去处,只能去辛者库浣衣局这等地儿了。
她还想要求饶,可对上佟贵妃冷冽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重重磕头:“谢主子恩典。”
解决了主要负责人,来了一个杀鸡儆猴,佟贵妃目光扫过剩下的宫人,冷笑,“乌雅答应能伺候皇上,那是她的福气,只是这福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们也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再有下一次,全部都去慎刑司吧。”
这一通连消带打下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贵妃发落了宫女的消息便像风一样飘到了各宫。
也飘到了乌雅答应耳朵里。
她被佟贵妃安排在了承乾宫最偏僻的角落。
屋内的陈设都非常陈旧,即使是寒冷的冬季,床上也只有一层薄薄的棉被,看起来硬邦邦的,甚至比不上当宫女时的待遇。
唯一要好一点的就是承乾宫只有她这么一个答应,所以她可以一个人住。
非常不巧的是,被安排来伺候她的宫女正是被她顶了沏茶差事的那位。
本来就有旧怨,此时春香对乌雅答应也不客气,阴阳怪气倚在门口,“瞧瞧,这不是攀上高枝儿的乌雅答应吗,怎么,茶水房满足不了你了,所以盯上了龙床?”
“就算成了答应又怎么样,看看你这待遇,”春香明目张胆地打量了一圈房间,发出啧啧的声音,“恐怕还不上当宫女那会儿吧。”
春香对乌雅答应可有怨言了。
看她的名字就知道,春香,和春枝一个字开头的,也是一等宫女的预备役。
她顶了前面出宫的那位宫女的名字,只要等上一两年,迟早能混成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
可是被乌雅答应横插一脚,成了三等的洒扫宫女。
那待遇不说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可也差不了多少。
一等宫女重要的不是月俸,而是能贴身伺候主子,大头都来自于主子的赏赐。
并且得脸的一等宫女出宫时,还能得到主子准备的一份嫁妆,那可是她们这些宫女出宫后的保障。
本来她眼看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可期,可是被乌雅答应毁了。
偏偏她后来又上了龙床,春香更怨恨了。
你既然早就想好要爬龙床,又来抢我的差事做什么。
本来你的茶泡得好得了贵妃赏识,这算她技不如人,她认了。
可是她那么看重的东西,在乌雅答应眼里就是一个跳板。
她毁了她!
见乌雅答应懦弱得不发一言,春香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答应的位分能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
春香完全没把乌雅答应放在眼里。
在承乾宫得罪了贵妃娘娘,这位答应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还得去春枝姐姐那里使使劲儿,谁要伺候注定没有好下场的答应。
春香最后瞪了乌雅答应一眼,故意将门摔得砰一声响,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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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清回到延禧宫时已经天色渐晚。
渡过了愉快的一天的保清非常高兴地忘记了嬷嬷会向额娘报告他一天行程的事。
于是在用完晚膳之后,他迎来了额娘的盘问。
为什么不是晚膳之前?
因为云筠觉得用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要怀着好心情去吃。
至于吃完了。
心情就不重要了。
云筠捧着暖手的茶盏,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盘问的意味,只像寻常闲聊:“保清今日在外头,玩得可还开心?”
“开心!”保清扬着大大的笑脸,数着今天发生的事,“和太子弟弟一起玩玩具很开心,下午去看了冰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