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清除
“哥,等等。”
鲁阅常不信地摇晃着脑袋,这个称呼,是他这辈子不应该是会听到的。
他抬起脚,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步,没敢回头去看,清楚地听见了向这边奔跑而来的脚步声,这样沉闷厚重的脚步,不会是来找他的。
“哥,我是择昌。”鲁择昌再次朗声大喊,“哥,你别再往前走了,停下。”
鲁阅常喉头滚了一下,眼睛被风雪迷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鲁择昌迈着大步抛过来,在雪雾中,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便不停歇地狂奔而来。
看见他的走走停停,似在确认什么时,鲁择昌等缓匀了气息之后,走在鲁阅常的身侧,看他还在往前走,没有望自己一眼。
“哥。”鲁择昌再喊了一声。
仍旧是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得想起,从小起,哥都是一个人,从未在家里过一个完整的年。
若不是父亲去寻他,关系兴许还是那么僵硬,不会有今天千里来寻他的相见之事。
他这个做兄弟的,更不会千里来寻。
鲁阅常在这短暂的时刻,想了很多,要把许多事情的始末都想个明白,问个明白,可说出口的却是:“回去吧,照顾好他老人家。”
鲁择昌心情低沉,“哥,此次,我想父亲会决定与你一起,你去哪,父亲就便跟到哪。”
鲁阅常蹙眉,声线带着浓浓的疏离,“不用。”
鲁阅常知道,有些事情能改变,历史的阴差阳错也让他见到不少不可思议的事。
他已看淡一切,所有的不过是云烟,轻轻的一缕风都能够吹散,化为乌有。
他这一生,正如当初那些言语里所论定的,哪怕会有一次罗燕的插曲,都将无法逃略过。
“还是璜州啊!”鲁阅常仰头望天,细细的白雪落下。
他伸手接过,冰凉的雪在掌心融化开。
在视线朦胧中,看到了当年,因思念她到眼睛发红时,与她在那逼仄的巷子里相见。
他记得,说完那句“等你下次来”,就很是悲痛。
为何要等下次,为何要等下次呢?
总是要等,总是要等。
等着等着,机会等没了。
鲁阅常啊,鲁阅常啊,你连这点勇气都要被削弱消失了。
鲁阅常垂下手,拂去掌心的水渍,视线模糊,深吸一口气,瞥见前方一家酒肆还开着大门,迈开脚步,到了酒肆内,要了一壶热酒,简单的饭菜,坐在围炉旁,慢慢小酌,压根不管跟来的鲁择昌。
倒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亲近不起来。
鲁择昌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看兄长一杯接一杯饮着热酒。
鲁择昌几次想要说话,都不知以什么为开场白。
鲁阅常这些日子里,受冻挨饿,这喝了大半壶热酒,有些腹痛。结账,转身出了酒肆,向璜州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兄长出城,鲁择昌跟上来,疾步追上,带着不解质问了他:“父亲你可以不管,那、封西岩呢?你也不管?”
鲁阅常的脚步停住了,在城门下,风雪骤然大了,面庞被刮疼,耳朵也刺痛,痛到连一点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他努力回想了,鲁择昌的话有着深意,可也只是驻足停留须臾,就继续向前走。
在那金碧辉煌的地方啊,领旨要离开时,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训诫了他,想要这些异乡时空客有命离开,就要远离,不可再有来往。
他好想,与他们都好好道个别。
有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的封西岩,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也有那些一直陪在身边的朋友。
和那个一直都很讨厌的郭微清。
封西岩跟了一路,在风雪中看不到鲁阅常的身影,才停下了脚步,他走得真快啊,压根就没有给她跟上去的机会。
郭微清环着手臂,望着前方,空无一人,又偏着头,沉着脸看封西岩,“不跟了吗?”
“跟不上了。”封西岩叹息,裹紧身上的斗篷,这京都的寒风冷得走几步路都是在硬撑。
舟车劳顿,饥一顿饱一顿,时常腹痛和晕眩,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跟。
鲁择昌只站在原地,思绪烦乱,没留意到身后来了几个人。
直至冷得打了个喷嚏后,在稍稍不经意的偏头时,才看到身后的来人。
他望着封西岩,知道她与兄长的事情之后,对她有些歉疚,“抱歉,因为我、兄弟之间的生疏,没能与他多说几句话。也没有留住他。”
“不要紧。”封西岩转身,步子忽然停下,看到疾步跟来的封学亥。
封学亥憋着一句话,“西岩,还剩多少天?”
封西岩看着显示剩余的滞留天数,闭上了眼,叹道:“没两天了。”
封学亥心里莫名地慌乱,说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你们走后,已经离开一半的人了,看来这次后,他们也不会再踏足这个时代。”
“嗯。”封西岩回想余下的时间,望向城门外,不知怎地,心口骤疼。
郭微清看她没有再跟上去的意思,出声提醒了,“有限制的数额,现在除原有人员能回归,不能再带走一个。”
郭微清惋惜地看着封西岩,又瞧瞧城门。
封西岩瞥他一眼,明白了郭哲带走与历史节点毫无相关的人员的用意。
当初设定好的人数是在七百人,如今,周鲆就是那最后的一个人。
数额已满,不管做多少努力,还是带不走鲁阅常。
而只要恢复封学亥的设备数据后,就能一起离开,他是没有任何负担的。
封学亥现在觉得,当初就不应该对鲁阅常说下那番话。
这被权利约束的时代,哪有什么机会可言。
封学亥沉沉地叹口气,想说什么都是多余,转身向目前落脚的小院子走去。
周鲆在边上,不太习惯地摸了一下新长出来的头发,看着先走的封学亥,独自面对着封西岩和郭微清,顿觉尴尬,毕竟是他抢了这最后的位置。
如果不是坠崖,也不会有如今为难的局面。
他一一打量着这两人的神色,发现都凝重,倒吸一口凉气,只好无声无息地抬脚离开。
封西岩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搓搓冻麻的手臂,提着一口气,也迟缓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