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复仇妖女23
时间仿佛停滞了。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着远处虫豸的嘶鸣，在这片山谷中回荡。
静姝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切，眼底似有流光划过。
她缓缓向前，站在容清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你既已知错，我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药谷弟子既然未曾参与，我自不会伤及无辜。”
容清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有了静姝的这句承诺，他也算是没有辜负师父的嘱托，九泉之下也有颜面面对师父。
“不过。”静姝话锋一转，“你所犯之错，我却不能替沈氏三百一十五口人轻易说原谅。”
容清抬头，直视静姝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诚恳与坚定，“我所犯下的罪孽自然由我自己赎清。”
静姝沉默片刻，道：“你既真心赎罪，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衣袖翻飞间，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出现一张茶桌，桌面上还放着五杯清茶，茶香袅袅，还冒着滚滚热气。
“这五杯茶，我称之为‘五行’。以你的医毒之术，应该也看出了它的不凡之处。以唯一特定的顺序喝下它，可替人洗筋伐髓；可！一旦顺序有一丝错误，那它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闻听此言，刚刚还松了一口气的众弟子，又不由将心提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容清的一举一动。
连静姝凭空拿出事物的惊奇都被压了下去。
容清上前，仔细观察嗅闻每一杯清茶，态度谨慎不见一丝敷衍。
既然有机会活着，谁又会真的甘心赴死呢？
他自然也是想要好好活着的，自是万分小心谨慎。
这清茶不愧被称之为‘五行’，五杯茶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的特性，连颜色都各不相同。
众所周知，五行之间相生相克，多一丝或少一厘都无法达到平衡。
容清自然也是从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来找寻破解之法。
但，第一杯应该饮下哪一杯，却让他迟迟犹豫不决。
他的视线在五杯清茶之间来回犹疑，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静姝等人也没有丝毫催促。
一盏茶的时间一晃而过，就在药谷弟子因为容清久久无法做出决定而提着一颗心时，容清反而想通什么般，释然一笑。
他这条命本就是欠着沈氏一族的，能不能活下来，一切听天由命吧！
他姿态闲适地端起一盏翠绿色清茶，轻轻嗅闻，“想来沈女侠的医术应是到了‘生死人，肉白骨’的地步，我一时竟无法分辨出‘五行’所用到的药材。”
说着，他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道：“木在五行中主生发，拥有蓬勃的生命力。我自知满身罪孽，却也希望能在世间苟活。”
静姝垂下眼睑，不再看他，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不忍。
木主生发没错，可在五行中，最早出现的元素是水！
水孕育万物，随后火、木、金、土依次生成，最后形成五行相生相克的局面。
一步错，步步错！
不管是容清曾经做过的事，还是眼下，都是他自身的选择。
佛语有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
容清因毒发摔倒在地，嘴角淌下汩汩血迹，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痛苦中又带着释然。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口中喃喃，“善恶到头终有报！”
静姝表情平静地看着容清在痛苦中死去，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月琴看了只觉得毛骨悚然，连心中因师兄去世的悲痛都散了一些，口中不自觉地说道“妖女！”
“妖女？”静姝不置可否，“别忘了，你师兄是因何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就是！”胡丽锦不忿道：“我们替家人复仇那是天经地义，可不会和某些人一样无故灭人满门。”
胡丽锦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月琴哑口无言。
大师兄灭了别人满门是事实，她无从辩驳。
──
“哎，你们听说了吗？沈氏遗孤去药谷找谷主报灭门之仇了。”
离官道不远处一座破旧的小茶摊内，聚集着三三两两的江湖人。
“你那都是多久之前的消息了？沈氏遗孤早已去了药谷，听说药谷谷主都败于她的手下。”
“真的假的？不过也能理解，药谷谷主本就不以武功见长，败了也在情理之中。”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两人比的可不是武功，而是药谷谷主最擅长的医毒之术！”
“不可能吧？”众人震惊不已。
药谷在江湖中的地位本就非黑非白，再加上几年前药谷谷主参与沈氏灭门惨案，众人虽对药谷谷主的人品颇有微词，但对他的医毒之术还是敬佩推崇的。
可就是这样‘生死人，肉白骨’的药谷谷主，居然也败在了沈氏遗孤手下。
众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你们还别不信，相信过不了多久药谷谷主的死讯便会随之传遍天下。”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涂子晶听完了全程，她按捺住内心的急切与悲伤，起身立刻就走，可身后又传来几句话语。
“听说沈氏遗孤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药谷，已经前往盟主府。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听见她和顾盟主战斗的消息。”
“这……顾盟主因为当年的事，自囚小院八年，这罪孽也赎得差不多了，那沈氏遗孤竟然还不愿放过？”
这也太得理不饶人了些！
“……”
后面的话，涂子晶已经听不清楚。
离开茶摊，走出了众人的视线，涂子晶去盟主府的脚步一顿，匆匆赶路的身影也随之停下。
沈静姝不仅武艺超群，且还善医毒，那她此时去盟主府无异于自投罗网。
想到盟主府，涂子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男人。
武林盟主以前也算是君子端方，可如今嘛……
涂子晶眼中划过嫌弃，转身毫不犹豫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既然答应了容清会放过那些药谷弟子，静姝也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