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消失的领袖15
景色飞速倒退，城镇、工厂、矿区、污浊的泥水、黑灰色大地——高度逐渐抬升，纪舒言能清晰看出空中货厢的行路轨迹。
远方对货厢的牵引力似乎有所减小，她看见有一节货厢缓缓偏离轨道，坠入了下城界。
飞岛根部的泥土坠落得更多，岛屿边缘开始崩塌。
这是引力塔体系崩溃的前兆。
不断有飞船从飞岛上启动，往天空中射去。
飞船轰鸣着提高速度，扎进了厚厚的云层，隔绝所有视线，不断加速，伴随着轻微的颠簸，冲出了飞塔星大气层。
舷窗外出现浩瀚的夜空，越过飞塔星，还能看见毗邻的其他行星，以及被簇拥在中心耀眼的恒星哈雷。
“嚯，联邦的军舰，好气派！”晶晶驾驶着飞船，吹了声口哨。
纪舒言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艘停靠的巨大星舰，舰身上印着联邦徽记。
明臣坐在副驾，说：“这个制式，像巡航舰。”
晶晶摸着下巴看了两眼：“确实……但飞塔星又不归联邦管，巡航舰没权力查我们这些私人飞船。赫当娜贸然出手已经是违规了，等离开这我就给联邦军部写匿名投诉信，嘿嘿。”
果然那艘军舰只是停在那里，面对从飞塔星扎堆出来的飞船们，没有任何动静。
纪舒言听出晶晶似乎在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赫当娜出手了？”
“哈？”晶晶一歪头，“不然你以为‘黑天使’是谁召临的？”
纪舒言恍然悟了：“是你啊——”
“那当然。我是救场来的，如果中途不出意外的话，原本用不上我。”
明臣打了个哈欠：“还好用上了。”
不然驾驶飞船的重任还得落在他头上。
纪舒言被传染得也打了个哈欠：“……”
晶晶的嘴张到一半又立刻闭上，使劲甩头：“你们怎么回事，我可是睡饱了来的！”
一旁明臣又打了个哈欠：“别管了，我们睡会。”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些许，疲劳瞬间涌上来，纪舒言已经懒得挑剔，就着脏衣服裹好毯子，缩在放平的座位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全身肌肉舒缓，异能和体力慢慢恢复，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上浮，像一段腐木，从深不可见的沼泽里，漂向水面……
………………是梦境吧？
光怪陆离的色彩扭曲旋转，将她的意识拆分又合拢，记忆零碎恍惚，她好像失去了自己，在飘忽的空间里迷失。
浑浊的水淹没她，腐烂的气味灌进口鼻，灵魂像被剥离，沉入黑暗。
挣扎中忽现一扇窗，透进熹微的光，她奋力靠近，只看见窗外一片混沌的世界，白色高塔黑色森林，一尊石像伫立天地间，双手高举，面容隐入云层。
她打破窗，握住窗外的手，身躯却被泥沼向更深处拖拽。
“走……”她只能在脑袋里重复着这样的念头。
走……
抓住她的手松开。
那扇窗外竟出现自己的脸，伸进窗的手扑空，她被卷进黑暗中。
黑暗、腐烂，将她吞没。
束缚，窒息，腐烂的尖刺贯穿她整个头颅——
！！！
“大小姐！”薛宁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坐起身。
睡在隔壁病床上的程肃安被惊醒，手下意识攥拳，电光在掌心流转一圈，发现没什么事后便消散了。
他从床上起身，看了眼一旁坐得比他还直的薛宁，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做噩梦了？”
薛宁的呼吸还没平复，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让他有些惊魂未定。心脏剧烈地跳着，两天来堆积的恐慌感，被这个梦无限放大了。
他放松下来，点了点头，看到四周医务室的布局，于是问：“我怎么在这？”
程肃安示意床边挂着的空吊瓶：“你在杨博士的实验室晕过去了，张暄把你送来的，她不放心你一个人打点滴，就让我来守着。”
薛宁有些怔愣，昏倒前的记忆断断续续浮现出来……
两天前程肃安小队五人出外勤回基地，历经半个月，收获颇丰。
赵元卓热血沸腾，前脚刚踏进基地，后脚就一连串通讯打出去，把几个人喊出来开庆功宴。
基地的事务一直堆积如山，纪舒言和薛宁两个人各有各的忙，好容易能睡个大早，就被通讯吵醒。
纪舒言顶着鸡窝头从被子里拱出来，接了通讯，听到庆功宴三个字的时候，只恨隔着通讯没办法对他翻白眼。
“赵元卓，你第一次出外勤吗，这么兴奋？大半夜吃什么庆功宴……”她无语。
赵元卓回怼：“哇靠！你知不知道我们带回来多少好东西？老大还受了不轻的伤，你不得表示一下？快出来，请客！”
纪舒言把头扎回枕头，没心情道：“让你老大请你，我报销。”
新基地是一拍脑门决定建立的，以纪舒言为首，由秦修雅、程肃安各领一支小队加入，初创时核心力量只有三队，一共十一人。
经过小半年的建设，基地初见雏形，规模空前浩大，暂定名字为“第四基地”。
末世到如今已经进入了第五年的秋天。
当前局势以【首府】为中央，有【北方】、【中土】、【云环】三大基地鼎立，众多小型基地覆盖，曾经席卷全人类的丧尸危机暂时缓解，人类势力初步走向联结，争斗渐息。
纪舒言的恶名有口皆碑，本来在末世混乱时就四面树敌，而“第四基地”的名号一出，更是嚣张到直指三大基地。
当初给基地定下这个名字时，虽然遭到轻微阻挠，但就连和她最不对付的程肃安都没反对，投了一票弃权，相当于默认。于是基地名称高票通过。
唯一投了反对票的周仰给出意见：第四基地有点保守，干脆叫【第一】好了。
秦修雅及时站出来安抚她情绪：我们前期初创规模太小，第四比较低调，第一可以作为候选名称。
初创期三支队伍，一支是纪舒言和薛宁的二人小队：纪舒言攻击，薛宁治疗。
一支四人小队，以秦修雅为首：周仰攻防一体，叶子萱治疗，凌祁辅助。
五人队伍则由程肃安领头：张暄擅长控场，孟知山勘察，黄心然辅助，赵元卓枪械。
三支队伍原本各自为战。
因此基地最初创立时，没有人信这群人能共处，三个领头人个个强悍，都不是什么省油灯，某天散伙只是打一架的事。
好在这一天暂时没有到来，大家都不是窝里横，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都知道有气往外撒。
齐心协力下，第四基地如今确实已经成长到让三大基地都忌惮的地步了。
通讯转了道手，再传来是程肃安的声音：“基地长，队里两个新人伙伴立了功回来，你也不招待？怎么都要露个面吧。”
纪舒言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想起来了。
程肃安的队伍有丰富的外勤打野经验，加上纪舒言要坐镇基地，秦修雅忙于外交，因此包揽了大部分需要外出采杀的任务。
然而最近基地正在研究空间装置，张暄作为唯二的空间系异能者，被扣下来做测试；黄心然被医学院的人兜走，整天陪她们研究正骨设备。
他的队伍本就没有治疗能力，两个控场的核心又要留守基地，于是只能从中层异能者里挑了两个暂时没有配队的异能者。
一个四阶增幅性异能，一个五阶治疗异能。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程肃安说得对，毕竟是他的队伍新人第一次立大功，不管是出于人情关怀还是给他面子，她都该去一去。
该死的，他能有什么面子。
“知道了，地址发我。”纪舒言说着，挂了通讯，从被窝里爬起来。
枕边，薛宁也早被吵醒，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大小姐，要去吗？”
“醒都醒了，去。”她一边穿衣服，“你不想去的话就睡吧，我很快回来。”
薛宁摇头：“我和你一起。”
“行。”
基地占据半个山头，除去基础设备，最先兴建起来的就是山腰的中央广场，商业街和居民中心的集成体，美食更是丰富。
程肃安的车停在广场边，一行人从任务大厅登记完信息就直奔目标，纪舒言已经等在那儿，薛宁在和老板点单。
除了外出去首府开会的秦修雅、过午不食的凌祁，加上两个队伍新人，依旧是十一个人，在程肃安挑的路边摊拼起两张桌子，吃烧烤。
纪舒言从来不吃路边摊，对滋滋冒油的东西也没什么食欲，只尝了几口新鲜。
一旁的薛宁倒是吃得起劲，只是被辣得直吸气。
她觉得有点好笑，倒了杯冷饮给他：“急什么？不是点了不辣的串吗？”
薛宁辣得脸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吃几口，就可以和你一起走了。”
她顾着他的面子没笑出来，抿着唇说：“喜欢吃就在这吃好，我不急着走。”她把他的盘子和自己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