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只狗
雨下得越发地大，甚至有些凶，豆大的雨点倾洒而下，将男人的面容拢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人看不分明。
他的头发是板寸，很短，湿透了结在一起，支支愣愣的，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古怪，似乎和他这个人一样，透露着一点不好说话的感觉。
虞晚意似乎怕他没听清，又靠近了些，伞很大，出于礼貌，她将他一并拢了进来，提高了些音量:“先生，你有看到我的小猫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弱弱的猫叫，一只小猫从男人湿透的外套里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过它也湿透了，白色的毛黏在一起，没有了刚刚的灵动可爱，倒是多了几分乖巧和狼狈。
看到虞晚意，小猫叫了一声，挣扎着从男人怀里跳出来，迫不及待的跑到她的脚边，讨好的喵喵叫着，显然出来吃了苦，便越发知道在她身边时的幸福。
虞晚意弯身将它抱起来，目光扫过眼前的男人，他垂着眼眸似乎是在看小猫，又或许是放空的，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孤独又狼狈的味道。
“先生，这么晚了，您不回家吗？”
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才刚刚开口，她便咬住了唇，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他可能是个疯子，如果一个壮年男人要打她，三三怕是也很难拦住。
男人动了动，微微仰起头来看向她，又或许是看着这把能够遮风挡雨的伞。
他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颤颤巍巍的，在她紧张得想要逃离的时候，他忽然缓缓开口:“我没有家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低沉，或许是声线就是那样低沉性感，又或许是因为这个雨天带来的低落心情，可不论如何，落在虞晚意耳中，都只能出了脆弱和湿意。
像是那些小流浪见到人时的躲闪而靠进，恐惧着，却又渴望着，带着一无所有的可怜，祈求着一点微末的善意。
她的伞偏了偏，又偏了偏。
背后已经被雨水打湿，她犹豫了一下，将伞放在他身旁，转身跑进了雨中。
三三冲着男人龇了龇牙，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男人微微怔了一下，轻轻拿起了那把遮在他头顶的伞。
很快，女孩去而复返，她换了一把小一些的伞，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她大着胆子上前飞快将东西放在他身边，又带着她的狗逃一般地跑开了。
面包，牛奶，火腿肠，卤蛋。
看着塑料袋里这乱八七糟的东西，男人目光微动，轻皱了皱眉，重新系上了塑料袋。
她似乎把他当成了流浪汉。
席琅撑着伞，轻轻推开了背后那座大院子的门，长腿微抬，迈过那年久失修的门槛走了进去。
他回来了。
*
回到家里，给两只毛孩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吹干毛毛，虞晚意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认真打理自己。
随便冲了一个热水澡，将桌上还有一点余温的泡面吃完，她倒在床上，抱住了温暖又香香的三三。
“三三，你说是不是经济环境真的变差了，原来还只有毛孩子流浪，现在怎么活生生的人也开始流浪了呢？还好我当初没有去按部就班地找工作，不然大环境这么差，谁家的公司还需要我来管理啊？”
三三安静听着，毛茸茸的脑袋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说法。
“我明天再多剪一点视频，这样账号就会有更多流量，我就可以赚更多钱养你们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每天都可以吃肉肉吃到饱的。”
给自己规划好明天，虞晚意拉高了被子，示意三三趴好，抱着它准备入眠。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很多，或许天亮时，会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三三用仅存的前腿勾了勾被角，用身子压好，将小脑袋枕在了她的枕头旁。
翌日，艳阳高照。
院子里的水在上午的时候就都被烈日蒸干了，虞晚意放了毛孩子们出来玩儿，在树荫下架起了手机直播。
她很忙，剪视频是她收入的唯一来源，至于直播的收入或者打赏，以及好心人的捐赠，那些都属于毛孩子们，并不能让她用来糊口。
她的直播很佛系，镜头前只有自由玩耍的毛孩子，她偶尔才会看一眼屏幕，回答一下问题，因此直播间流量不大，但气氛也很平和。
[狗狗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主播，之前让人送过去的狗粮还有剩吗？我又发现了临期很便宜的狗粮，大概还有三个多月过期，是平时很贵的那种，如果不介意，我给三三它们再买一些吧。]
看到这一条笑意，虞晚意喜形于色，连柔软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雀跃:“不介意不介意，我代表狗狗们谢谢您。”
一般的人家要担心狗粮吃不完过期，她这里可不会，别说还剩下三个多月的日期，就算是一个月，它们也能吃完，尤其……这一次是更好的狗粮，也算是在给它们改善伙食了。
有人带头，捐助的链接也被拍了好几次，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块，有些id很熟悉，是直播间的老粉了，虽然可能一段时间不来，可却清楚虞晚意这里没有乱八七糟的猫腻，偶尔过来时就会给毛孩子们捐一点用度。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很多好心人帮忙填补，虞晚意的小救助站撑不到现在，因此她对待捐助也很用心，每一次花销都是透明的，即使她的小救助站里的狗狗没有其他直播间打理得精神漂亮，可却是最活泼灵动的。
[狗狗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主播，三三宝宝呢？我要rua三三。]
虞晚意知道这位金主爸爸最爱三三，她低头看向自己身边，揉了揉那懒洋洋的小脑袋:“三三，为了那些家伙有饭吃，你可以去给金字爸爸卖个萌吗？”
三三不满地摇了摇尾巴，却还是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镜头前的空地上晃了一圈，又默默回到了她身边趴下。
“辛苦三三了。”虞晚意挠了挠它的下巴，悄悄偷渡给了它半根肉干。
[狗狗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三三果然是大佬气质，不为五斗粮折腰啊，对了，主播小姐姐，上次那个帅哥怎么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虞晚意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谁，镜头前看不到，可镜头后她的小脸却微微泛起了一点红:“他之前偶尔来帮忙的，最近比较忙，就没过来。”
[狗狗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你男朋友吗？]
“还不是。”她回答着，声音似乎都甜了几分。
聊起感情生活，大家似乎都很感兴趣，虞晚意不拍自己的脸，但照顾一群毛孩子，免不了偶尔出个镜，那一次，流量涨得很快，甚至还有粉丝强烈建议她出镜直播，却都被她拒绝了。
不过，直播间里老粉们都知道，人美心善这个词是真的很有道理，这个声音甜甜的主播真的是盛世美颜，甚至可以吊打那些所谓的美女主播。
大家八卦，虞晚意却是不肯再透露，给毛孩子们拿了球球玩儿，镜头里一群追着球跑的毛团团成功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猫猫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主播小姐姐，猫猫呢，猫猫们都去哪里了？]
“有条件更好的收容站腾出了位置，所以就把它们都转送过去了，而且你最喜欢的柚子已经找到爱它的妈妈了，那边它们被领养的概率会更大。”
[俩娃的妈:主播，你这里能免费领养吗？]
“可以的，我们这边都是免费领养，但是需要您自己过来接，和我签一个领养协议，我还要定期回访。”
[俩娃的妈:算了吧，一群小土狗还搞这么麻烦。]
虞晚意将不知何时跑过来撒娇的小黑抱起来，轻轻捂住了它的小耳朵:“如果您觉得不能接受就算了，但这里的猫猫狗狗都是我一只只救回来的，都是我的宝贝。”
小黑狗呜呜的和她撒着娇，虞晚意将它抱在腿上任它趴着，继续剪起了视频，没有了和直播间里的粉丝互动的心情。
很久之前她还不知道其他人对狗狗会有多坏，相熟的伯伯说想要一只她的狗狗看门时，她还以为是给狗狗找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