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陆娴一惊，猛地抬起头，课桌黑板早已不见，老旧的居民楼宛如黑云一般，压在她的头顶。
“小心！”
江灯忽然拉了她一把，陆娴没站稳，直直撞在他胸口，有些疼。
她揉着脑壳，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妈往她原来站的地方泼了一盆洗碗水。
“她都看不见我，那洗碗水应该也泼不到我身上吧？”陆娴从他怀里撤出来，嘟哝道。
“……”江灯抿了下薄唇，“忘了。”
“撞得很痛吗？”他矮下身子，关切道。
“还好。”陆娴说着，余光瞟到了从小巷里转出来的春和，立马扯了扯江灯的袖子，“是春和，跟上跟上！”
小姑娘上了一天的课，人都蔫了，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全然没了白天在学校的活力。
陆娴和江灯跟着春和走进了楼道，这片老城区在陆娴小时候就已经拆了，陆娴如今一看，确实该拆。
栏杆是生锈的不说，墙皮都一大块一大块的剥落，时不时还会蹿出几只老鼠。
春和家住在顶楼，她将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咯吱响，门一拉开，满屋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一脚踢开滚到门边的酒瓶，然后把书包一甩，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顺手拿起摆在旁边的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咔嗒”一声，用打火机燃上。
整个家里也非常不和谐，家虽然破旧，但被收拾得很整齐，地板也很干净，但酒瓶却又滚了一地，烟味酒味混杂在这间小屋里。
春和校服干净整洁，头上扎着的丸子显得她青春可爱又有活力，然而此刻，她却靠在沙发上，一脸厌烦地抽着烟。
很割裂的感觉。
“这……”
陆娴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幕看得她有些心绪复杂，很震惊，又有些难过。
陆娴看向江灯，本是想向同为观众的他疏解一下情绪，却发现那人插着兜靠在门上，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她没办法评价他是否太过冷漠，毕竟对他一无所知。
但陆娴心里不好受，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二十三年，从小在一个很幸福的家里长大，每天放学回家，父母都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晚上睡觉盖着被晒得暖融融的被子期待着明天，高兴了和父母分享喜悦，委屈了能躲进父母怀里哭。
她觉得，应该是这样，至少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这样。
但此刻，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好像不是这样。
她的执念，是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陆娴的思绪，春和掐灭了烟，接起来。
“谁？”她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换了个人。
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春和又恢复了之前明快的语调，“是你啊，景明，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说着，她把手机放下，开了免提，拿了盒牛奶喝。
“我叫景明意。”电话里的人不厌其烦地纠正。
“嗯嗯嗯，景明意。”春和心不在焉地应付，“抱歉。”
“你的作业落教室了。”景明意说，“我找老师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作业给你。”
“现在吧。”春和站起身，抖了抖掉在校服上的烟灰，“我在景春花街附近，你在哪？我来找你。”
“那就景春花街吧。”
景春花街离春和住的老城区不远，骑个车，五分钟就能到。
陆娴和江灯跟着春和下楼，又跟着她去找车。
春和刚把单车锁解开，一扭头，一辆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牌子，但漆很亮，看着很高级的车停在她面前。
后排的车窗摇下来，露出景明意的脸。
他从车窗里伸出手，将一沓整理好的作业递给她。
春和接过来，问道，“你不是在景春花街吗？”
“你说离那近，我就顺口说了。”景明意道，“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我家住这。”春和笑了笑。
还没等景明意说话，副驾驶的车窗就摇下来，坐着一个明艳的大美女。
“小姑娘，和我们去吃饭吧？”美女热情地拍拍车座，“上车上车！”
“不用了姐姐。”春和笑得很灿烂，客气地说，“我爸妈在家做好饭啦，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我是明意的妈妈，你叫我阿姨吧。”景明意妈妈笑得爽朗，“那下次，下次让明意带你来，叔叔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春和有些惊讶，“您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景明……意的姐姐呢。”
“哎哟。”大美女笑得开怀，和身边开车的男人道，“你看这孩子嘴这么甜。”
那位男士应该是景明意的爸爸，也是仪表堂堂，高颜值一家。
春和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景明意的妈妈笑得更开了，连景明意的嘴角都上升了五个像素点。
春和反应过来，立刻找补道：“我没有说您老的意思，您也很年轻。”
“没事没事。”景明意爸爸也笑了，“不用这么拘谨。”
“你真的太可爱了。”景明意妈妈道，“我好喜欢你哦，这么活泼，不像我家阿意，就是个闷葫芦。”
春和没说话，只是笑笑。
“唉。”陆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江灯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发，但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又停住了。
他收回手，温声道：“没事吧？”
“有的。”陆娴叹了口气，“有点难受。”
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在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不能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享受家的温暖。
江灯望着她的侧脸，在心里挑挑拣拣，斟酌了半天用词，最终挤出来一句：“别难受。”
陆娴：“。”
她的难受忽然转换成了另外一种情绪，叫无语。
你就说安没安慰到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哦。”景明意妈妈说着，从车子里提出一袋苹果，“这个是我和阿意爸爸今天去果园摘的，可新鲜了，你带回去吃。”
“不用不用，我吃不了这么多。”春和连忙摆手拒绝。
“能吃能吃，家里人一人一个，几天就吃完了。”
景明意妈妈将苹果塞到她怀里，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告别离去。
春和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良久，才转身上楼。
苹果很大一袋，春和将它放在茶几上，开了窗透气，烟酒味渐渐散去，屋内盈满了苹果香气。
她把苹果冲洗干净，削了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