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海妖的低吟
王金妍睡得并不踏实,她就窝在那些刺挠的秸秆中,半梦半醒了一夜。
她原以为,翌日天大亮,就会有人来押送她进城,却不料她等来了……早饭。
咋着,断头饭啊?
王金妍看了看面前简陋的饭菜,又摸了摸她咕噜作响的肚子,“……”
她痛快地为这五斗米折腰了,有饭不吃是傻子。
吃完饭后,来了个脸色铁青的小伙收她的饭碗。
她好奇地朝对方打听,却只换来了他一句,“老实呆着。”
老实呆着就老实呆着,王金妍赏了对方一个白眼,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小伙子。
漫长的等待,也让王金妍深刻贯彻了温兰杜的那句“既来之则安之”。白天,她就猫在角落里靠那些微薄的记忆复习,晚上,则是一边埋怨着身后那扎人的秸秆,一边想着温兰杜——
她反复摩挲胸前那冰凉的挂坠,祈求它能再次发烫,吓她一大跳。但不论愿望如何强烈,神明都不愿再向她投来目光……是她上次埋怨的心声被听到了吗?
直到第三天,仓库的门被推开。
光亮扫过眼睑,王金妍猛地闭上了双眼,长时间的幽闭环境,让她缓了好一会儿,睁眼时,来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叶天春,那天带走王金妍的干-部之一。
“王金妍。”
“到。”
“你可以回家了。”
“好。”王金妍踉跄起身,站稳后,信息才过脑子,她一愣,“什么?”
叶天春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可以回家了。”
这三天的独处,王金妍并非没有思虑过现状。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王巧儿小产,作为家属的她会在事件发生的第三天,由庄不悔这么一个外人告知,但这么大的事,在村内绝不可能瞒住——很有可能,这个消息只瞒了她一人。
那么,没有马上将她带到县里去,应该是村内对她的行为或动机有争议。可出手伤人行为实在恶劣,就算林洪的伤势不重,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现在这种拍拍屁股就回家的结局,是王金妍完全没料到的。
“我真的可以走了?”她试探地问。
叶天春不语。
“哦,我现在就走。”这跟吃饭一个道理,有门不走是傻子。
王金妍刚走了两步,叶天春却喊住了她。她皱着眉,神情复杂,“你以后做事,别这么偏激。”
村内有人批判王金妍离经叛道,也就有人不随大流,叶天春就是后者。
王弘光刚离世那两年,叶天春常不着痕迹地对姜秋红施以援手,也从未讨过回报。这些情,她不提,但姜秋红记得,王金妍也记得。
小王金妍曾经最崇拜的人就是叶天春,而现在,那完美的欣羡似乎被撕开了个缺口。
王金妍发问:“我哪里偏激了?”
“你动手了。”
“林洪也动手了。”她语气有些急,“我姐姐被踹小产时,怎么没人劝他不要太偏激?”
叶天春静默良久,答非所问:“你今天是运气好,可以逃过去,但明天就未必。环境就是如此,你不改这个性子,到时候后悔的人是你,金妍。”
她喊她名字,像小时候一样。
叶天春话里并无恶意,但王金妍仍有很多想问,那千言万语拥堵在喉间,化作一声轻笑,“因为林洪是个烂人,所以不必对他过多苛责。”
她看向叶天春,眸光平静,似乎还有未尽的后半句。但最终王金妍只是话锋一转,“谢谢你的忠告,再见。”
出了那四不透风的仓库,初春的寒气在刹那向她袭来。
王金妍搓了搓手臂,瞥见公社门口站着一个她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人,“……”
宋竞鹰快步走向她,给她披上了厚外套。
王金妍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垂眸道:“谢谢。”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无话。许久,宋竞鹰才主动开口:“林洪的腿只是看起来严重,没伤到骨头。”
“……好。”她应道。
“这件事在村里就处理了。”他扭头看王金妍,“对你之后的高考影响也不大。”
“……”面对叶天春时,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在此刻豁然开朗。
她撞进宋竞鹰含笑的眼眸,问:“这件事……会影响到大哥吗?”
“放心。”他应得痛快,“一件小事,没那么难摆平。”
动手伤人这件事,严重点,是可以上升思想问题的。
这已经不是当权者可以手眼通天的旧社会了,以宋书铭的身份这么做,一不留神就会落人话柄。
她被关的这三天,真相或许远比宋竞鹰的轻描淡写要来得沉重。
“谢谢。”她顿足,语气诚恳,“虽然我知道,谢谢这两个字分量太轻了,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宋竞鹰跟着停步,他逆光站着,刺眼的金光落在镜片之上,让王金妍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够瞥见他那仍旧噙着的唇角。
“真的没事。不过,如果你实在愧疚……”
他俯身、低头,骤然逼近,那刻意拉长的语调似海妖的低吟,拂过她的耳廓,“其实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下的。”
王金妍与林洪,成为了临海村人平淡生活的又一剂调味品,只是处境各有不同。
他们高谈阔论,笑骂林洪是个窝囊废,连个女人都不如;而对王金妍,又变得偷偷摸摸,唯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