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婚主义,只是那天情急之下,不希望小姨再深入盘问的借口罢了。
归根结底,这个伤风败俗的主义是她给傅易沛安排的,傅易沛的“生气”应该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林晋慈自知理亏。
电梯到达一楼,打开那刻,外面并没有人,电梯内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迈步出去。
林晋慈望向傅易沛,问他:“那你怎样才能不生气?”
敞开的电梯门又合上,在自动闭合的最后一秒,如果电梯外有人,会看到电梯内,穿白衬衫的高大男人有朝身着红衣的女人猛然靠近的趋势。
数秒后,电梯门再次被按开。
傅易沛看着林晋慈嘴角晕开的口红,手指往自己微潮的唇上抹了一下,低眼望去,沾了一些红色的膏脂。
视线又从指腹移回林晋慈的脸上,再朝下移去,空间狭小,即使是朝后退半步的动作,也仍旧能明显察觉。
傅易沛忽然想起大学的时候,每次亲完林晋慈,他总喜欢紧紧抱着她,因为不太想看到林晋慈接吻后的表情,像一盆冷水,好像他欣喜若狂的时刻,她只是配合他搭戏的一块木头。
无论他再投入,吻到眼眶通红,泪迹浮动,想把一整颗心都掏出来让眼前的人看一看,木头不会回应,也没有反应。
时隔多年,傅易沛再次陷入这种亲密后更深的沮丧之中。
他垂着眼不再去看,声音很低:“不多送你了。”
等电梯再闭合,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傅易沛一个。
电梯缓缓上升,心却仿佛在下沉。
接到林晋慈母亲电话那天,也如今晚,虽也有疑惑,可很难一点雀跃期待都没有。
单独和傅易沛见面的林母,比那天傅易沛在林晋慈家里见到的林母要温煦许多。
傅易沛匆匆赶来,问过好,在茶室刚落座,就感觉到了对面的林母,对他的态度,似乎与那天有些不一样。
一杯茶不到的功夫,傅易沛知道了这份“不一样”的由来。
探班表妹那天已经知晓一些有关林晋慈家庭的隐情,所以从林母口中听到有关他家人的事情,傅易沛也没有很意外。
“那天听你说你是宜都人,母亲从事医疗行业,父亲在美院教书,又是姓傅,就觉得有点熟悉。”林母捏着闻香杯,唇畔含笑,“回去过了两天才想起来,找老朋友确定了一下,果然猜得不错。”
如果那天没有在林晋慈家见过
林母傅易沛以此刻作为初印象应该不会觉得她如金身冰冷的佛像。
她跟傅易沛说话的口吻也亲昵不少完全不像是才第二次见面。
“你这孩子你父亲多少年前就在宜大美院当院长新画派的领军人物前年宜都美协承办百年名人回顾你父亲跟你爷爷一样可都是前几页要介绍的人你在外就说他在美院教书啊?”
说着递来一杯茶给傅易沛。
傅易沛接过小巧的茶杯应道:“我父亲一直说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为根本他应该比较喜欢我在外这样介绍他。”
林母满意颔首略品了品茶:“说起来我还要喊你父亲一声师兄
彼时的傅易沛已经知情却还是装作恍然:“原来阿姨也是学美术的。”
林母摆摆手笑说:“业余得很跟你父亲他们没得比。”
“怪不得。”傅易沛自顾自地接着说“林晋慈画画就很好看。”
“她啊没什么天赋也就画着玩玩的上不得台面。”
听林晋慈的表妹说她的姨妈如何偏心时傅易沛听故事一样并没有实感身临其境之时捏茶杯的指骨才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
这样的话一个外人听了都会不舒服如果是林晋慈本人听到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提到林晋慈林母也不再继续寒暄从闲谈切入了主题:“小傅今天约你见面其实也是想跟你谈谈关于你跟小慈的事。”
“您说。”
“你们家的家风一向严谨你爷爷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父母也都在业界颇具声望这样的家庭不会教出来不懂事的孩子更不会是什么不婚主义。那天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跟小慈应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傅易沛没有回答。
林母道:“小慈……我们教得不好。她这个孩子很多方面都有所欠缺。你爷爷对我们家有过不小的恩惠我是很敬重你爷爷的虽然家里长辈去世之后这些年来往得少了些但也不希望因为小慈一时胡闹搞得两家人以后见面都尴尬我也不好向你爷爷和你父亲交代。”
外间有琴师弹筝室内的步汀下淌过流水玻璃壶咕嘟沸腾这些平心静气的声响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功效傅易沛听着面上浮现些许难以琢磨的冷淡意味但仍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小傅,你是好孩子,你们家门第显赫,小慈本来也配不上你。”
林母沉叹,深感头疼地说,”我也不知道她跟成寒这些年处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来跟你纠缠?这几天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寝食难安,唉,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小慈是不是故意这样做,就想让我们这样操心。”
“阿姨为什么这么说?”傅易沛问。
林母又是一叹。
不知情的人,应该会觉得她为了教育好顽劣不堪的女儿早早就操碎了心。
“她从小就是这样,爱记仇,报复心强,不懂得体谅人。女孩子真的不必太聪明,她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经常聪明不用到正途上,我跟她爸爸也拿她没办法。她或许是知道我一直敬重你爷爷,非要做些事情来让我不安心。你知道的,有些小孩子就是这样,爱做些不恰当的事,来博取家长的关注,小慈小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没长大,这也是我跟她爸爸这些年的教育失职。”
林母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看着傅易沛语重心长地说:“小傅,你以后不要理会她,以免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带累了傅家的名声就不好了。阿姨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听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傅易沛记得最深的一句是,她跟成寒这些年一直处得好好的。
“她跟成寒……”
提到成寒,林母脸色一下变了:“我是不喜欢那个成寒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很早就认识成寒了。小学的时候,小慈偷拿家里的钱给成寒用,老师喊我去学校确定情况,才刚十岁出头吧,就一副小混混的样子,可小慈不知道多护着他……”
傅易沛听着,心里却有一个低落的声音回答了,他知道的,他知道这些事。
而且是在成寒本人的视角里。
那是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到林晋慈提分手,傅易沛像骤然被一座山压住。
他立马去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他检讨得很快,把每一件令他疑心自己没有做到一百分的小事都找出来。
是不是他社交太多,总带林晋慈去和朋友聚会吃饭,她不喜欢;是不是他忽略林晋慈的感受,占用她太多时间,让她觉得不自由了?
甚至把林晋慈一直隐瞒他的事情,毫不计较地讲出来。“是不是你交换生的名额下来了,你之后要出国读书,你担心距离太远?没关系,我可以每个假期都飞去陪你
,我特别爱去欧洲,真的。”
他的这些担心都是多虑的,林晋慈平静而冷淡地说了很多个“不是”,最后,可能不想再听傅易沛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说:“傅易沛,你很好,不是你的原因。”
林晋慈想把话说得隐
晦体面,但那时候的傅易沛执意刨根问底。
他已经隐隐有过感知,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唯一的变化,是成寒又出现了。
上个月,他们去逛一间古董店,林晋慈看中一块造型独特的吉他拨片,很便宜的一样小东西,她不要傅易沛帮忙结账,坚持自己来,傅易沛有一瞬很想问她,这是送给谁的。
最终没有出声。
他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和林晋慈之间的感情,仿佛一块一开始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