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扇坠
素罗服了玖鸢配制的药,烧是退下去了,二太太那里一夜无事。
翌日,白云观道士如期而至,在二房院落外设坛做法,铃铛声、诵经声断续传来,香烟缭绕,更给府里平添了几分神秘紧张气氛。
然而,或许是因玖鸢昨夜施以援手,稳定了素罗病情,那不干净东西的说法虽仍在私下流传,却少了几分笃定,多了几分将信将疑。
晨省时,柏草堂内的目光,落在玖鸢身上时,便与往日有了些微不同。
二太太王氏见到玖鸢,未语先笑,亲热地拉过她的手,对老夫人和其他女眷道:
“母亲,您是不知道,昨夜可真是多亏了瑾哥儿媳妇。那等沉稳气度,那手医术,真真是将门虎女,处变不惊。素罗那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一半了!”
王氏这话说得漂亮,既抬高了玖鸢,又不着痕迹地把将门虎女名头与她昨夜表现联系起来,冲淡了可能因医术带来的非闺阁正道质疑声。
老夫人正在拨动佛珠,这时停了手中动作,抬眼看向玖鸢,目光中审视意味淡了些,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哦?孙媳妇竟还通医理?”
玖鸢敛衽垂眸,声音温婉:
“回祖母话,不过是幼时身子弱,母亲忧心,延请过几位医婆嬷嬷,孙媳在旁听得几句,记得些粗浅方子,登不得大雅之堂。昨夜也是情急之下,姑且一试,幸而未酿大错。”
玖鸢将缘由推给幼时体弱和母亲忧心,合情合理,既解释了医术来源,又显得谦逊,不张扬。
老夫人微微颔首,未再深究,只道:“有心总是好的。只是女子当以德言容功为本,这些技艺,知晓便可,莫要过于沉溺。”
“孙媳谨记祖母教诲。”
玖鸢恭顺应下。她知道,在这等高门,女子行医问药,终究非正途,老夫人此言,是在提醒她何事不要太过。
三太太赵氏在一旁,嘴角撇了撇,似笑非笑道:
“二嫂说得是,瑾哥儿媳妇确是有能耐。只是咱们这样人家,终究不是开医馆药铺的,主子们亲自出手,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咱们府上没了规矩,连个得力大夫都请不起。”这话便带着明显酸意和挑拨了。
林氏坐在一旁,脸色依旧平淡,闻言只淡淡道:
“三弟妹多虑了。瑾哥儿媳妇也是一片好心,救了人总是功德。规矩自在人心,不在这些小节。”她虽不喜玖鸢,但更不愿见三房借题发挥,落了长房脸面。
玖鸢只作未闻,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目模样。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或反驳都是多余,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从柏草堂出来,往静心苑去的路上,林氏破天荒地主动开口。
“你能放低身段,给一个下人诊医行药,属实难得,彰显善心善德。只是日后类似之事,需得更谨慎些,莫要轻易沾染,平白落了身份。”
“是,母亲,儿媳明白了。”玖鸢应道。
玖鸢能感觉到,林氏态度虽未热络,但那层若隐若现的隔膜,似乎因了她这次悍然出手,且结果惊人,而似乎终于对她有了一丝改观。
到了静心苑,林氏今日教导的内容,竟不再是枯燥的族规家训,而是开始涉及一些府中日常用度的账目核对,以及人情往来具体事例分析。
林氏依旧语气平淡,但讲解得细致了许多。
“城中锦华绸缎庄,上月收益比往年同期减了一成,管事报上来说是因今冬南边来的新式花样不多,客源被西街新开的秦氏绸庄分去了些……”林氏翻着账册,似是无意地提及。
秦氏?
玖鸢心中一动,是那个西境秦家?
她记得母亲手札中似乎提过,秦家近年在江南动作频频。她面上不动声色,只认真听着。
午间从静心苑回到砚澜轩,玖鸢发现院中多了几盆品相极佳的素心腊梅,幽香扑鼻。
铃兰喜滋滋地回禀:
“小姐,是二夫人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您昨日援手之恩。”
下午,又有三房那位倨傲的苏雯小姐,派人送来了一盒新式江南点心,虽未亲自前来,却也足见态度软化。
甚至连厨房送来的晚膳,都比往日更精致了几分,还特意多加了一道暖胃上等奶昔。
铃兰看着这一切,难掩兴奋:“小姐,您看,府里这些人,如今对您可客气多了。”
玖鸢坐在窗下,腑身嗅过一瓣嫩黄腊梅,神色却不见多少喜色。
“客气,未必是真心。不过是因我昨日之举,让他们看到了些许用处,或是暂时摸不清我底细,不敢轻易得罪罢了。”
玖鸢声音平静,“这苏府之中,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今日这些,不过是浮云。”
玖鸢想起苏瑾那声疏离的有劳,想起林氏那句莫要落了身份,想起三太太赵氏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