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公寓的那盏灯亮了一夜，直到白日升起，光亮才黯淡下去。
七点多，铃声一如既往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寥，床上的人也有了动作。
顾意蒙着头伸出手循着记忆摸向床边，铃声顿时消失，又过了几分钟才揉着头坐了起来。
昨晚喝的有点多，胃里的灼烧感渐渐退散，脑袋却隐隐作痛，头皮炸开一般难受。
她蒙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日光已经亮起，并不刺眼，投入卧室的床上甚至有些温馨，看了眼旁边还在熟睡的人，她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
客厅一片狼藉，火锅的残渣留在桌上，酒瓶四零八落，记忆翻涌而来，想着昨晚的放肆，还有和宋婉说的那些话，顾意轻轻“啧”了一声，抬手敲了敲疼痛的脑袋。
她昨晚这是都做了些什么，酒后胡言，什么睡不睡的，还好只有宋婉听见。
顾意捧了冷水往脸上泼去，脑子清醒了许多，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
客厅的狼藉收拾好，她拎着垃圾出门，视线瞥到对面紧闭的门突然想到签合同那天和中介的对话。
“对了，对面住了人吗？”
下笔签字前，她谨慎问了一下。
“住了，养了只猫，对了，姑娘你对猫毛不过敏吧，听说那只猫掉毛挺厉害的。”
“不。”
回想着中介那天说的话，养了只掉毛的猫，看来应该是个女孩，不过这几天忙着搬家也没机会和对面打招呼，但也奇怪，这几天她也没见对面有什么动静。
毕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了解一下对门住的人的性格也是必要的，若是合不来，那以后就少些交往。
顾意提着垃圾进了电梯，摁下按键，随着电梯下降，她心里也想着买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对门看看。
扔完垃圾，回了家，宋婉也已经醒来，正在洗漱，顾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对门吗……养猫的小姑娘。”宋婉拿起桌上调好的醒酒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猫吗，应该能合得来。”
“那第一次见面，我买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买点水果就行，或者你买些小猫用品，养猫的人应该挺喜欢。”
“嗯，听你的。”说着，顾意拿起手机点开了购物软件。
“对了，说起猫，当年你和我说的那只流浪猫你还没找到吗？”最后一口醒酒茶顺下喉咙，宋婉顺手把杯子放进水池，看着一脸认真购物的人问道。
“……”顾意在屏幕上滑动的指尖一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过。”
“那可能已经被好心人捡走了，我看每年大学毕业都有人捡只猫当作毕业礼物，说不定它早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宋婉拍了拍手，笑，“而且你那只猫小时候就那么漂亮，谁看见都得心动，用现在网络上的话说就是——手慢无！”
确实，顾意翻出相册里翻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照片，洋溢着青春的少男少女，女孩手中捧着一只三花小猫，笑得十分开心，男生在一旁并没看向镜头，眉头紧皱看着那只瘦骨嶙峋的小猫，但细看眼底却映着女孩灿烂的笑。
这只小猫小时候就那么好看，就算没了她，依旧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照顾她，并不是非她不可。
她低头看着照片，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
下午，等到网上订的小猫用品到了家，顾意便立刻带着水果和礼物敲响了对面的门。
“咚咚——”
等了几秒，面前的门没有动静，她抬手又敲了几下，开口：“请问有人在家吗？”
又是十几秒，门依旧没打开。
难道是还没回来？但等到晚上，她也没听到对门有回家的动静。
要不是偶尔能听到门内传来几声猫叫，她都要怀疑对门是否有人住了。
顾意看着还没送出的礼物，想着那只小猫喵呜喵呜的叫声，隔着厚重的门，她的心像是被羽毛刮过，折磨的人心痒，但想着对门应该是有事出去了，碰巧这段时间不在家，等人回来就好。
又到了工作日，顾意的心思又放到了工作室上。虽然最近接的都是些小单，但因为工作室人员骤减，许多事都只能自己来，于是连续几天她都没时间吃晚饭，忙完都已是深夜。
这天，样稿刚画完，顾意看了眼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揉了揉酸涩的手腕，看了眼黑亮的窗外，她一如既往地收拾好拿起手机和钥匙准备出门吃宵夜。
“咔哒——”
门被锁上，顾意拔下钥匙收进口袋。
“吧嗒——”
清脆的开门声，从她的背后传来。
是对门的小姑娘回来了！
她要给对方一点好印象，这是她的第一反应，而刚好她此时准备去吃饭，即使已是深夜，但作为中国人的本能还是让她说出了那句话。
“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去？！”顾意一脸兴奋地转过身去，看向对门，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小姑娘——而是个高大的男人。
一身灰色卫衣休闲裤，剑眉星目，清冷深邃的面容，金丝细边的眼镜搭在耳边，直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加掩饰。
她脑中惊愕，“贺星洲……”
顾意霎时呆在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儿……所以住在对门的是他？
顾意脑袋嗡嗡作响，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不问个清楚，自己就随便下了定论，现在好了，刻板印象让她成了笑话。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钥匙圈，眼睫轻颤，这是在上次争吵之后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明明已经过了许多天，可那晚的心痛仿佛还未消失。
一瞬间，除了开始震惊的脱口而出，她不知是说些什么，还是无视离开。
楼道里的灯亮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
挡住她眼前所有的光。
忽然身影晃动，眼前有了光亮，贺星洲随意瞥了她一眼，转过身。
“咔哒——”
是门锁上的声音。
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他迈开步子，走进了电梯。
顾意沉默低下了头，攥着钥匙圈的手缓缓松开，心间不受控冒出莫名的苦涩。
反正总要有一人先离开不是吗？
她的眼前突然模糊，眼泪快要滑过眼角之际，电梯方向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还在那站着？”
顾意闻声，本能抬起头看向电梯间，男人伸着手臂挡着，神色淡淡，“不是去吃饭？”
不知为何，顾意第一反应不是疑问或是反驳，而是低头迈着步子进了电梯。
等到电梯门关上，小小的空间，空气中清凉的雪松气息弥漫，占据她鼻息，顾意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两人的距离极近，她悄悄抬头看着眼前男人坚毅的背影，视线却不自觉描绘起他隐在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勾勒着他腰肩完美比例的身型，她深知这衣服下每一寸的紧实劲瘦，特别是那细而健硕的腰身。
不知多少次，她都是因此败下阵来，绝对的体型差压制，抱着，坐着，趴着，甚至是如小孩般被他抱在怀里走着哄，上下的颠覆让她多少次怀疑他是不是背着她吃了什么。
还有把她抵在门上，脚尖脱离地面，只能依附着他，长腿挂在他的臂弯，腰身却一点不受掣肘，明明无人捂住她的口鼻，她却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眼前一片空白。
“滴——”
跳动的数字停在了B1。
电梯门打开，清新的空气涌入，挤散了那些惹人遐想的香气，但门内却无一人先动作。
贺星洲看着如镜面般清晰可见电梯门，目光落在其中映出的婀娜多姿的身形，她一身粉白色旗袍，红唇水眸，细长的腰肢一掌可握，眼睫轻颤，微微眨动，拂过他心口。
他偏开眼，滚了滚喉结，率先迈出步子走了出去，轻咳一声，低哑开口：“走吧。”
男人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顾意懵然地抬起头，看着即将关上的门，来不及思虑，立刻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车，车子驶动，顾意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车，但此时也不可能跳车，她索性随意，反正有人给她开车，不就是吃个饭吗，这没什么的。
“我们去那儿吃？”
他转动着方向盘，指尖轻点，“海底捞。”
“？”顾意愣了愣，看了眼专心开车的男人：他怎么知道她打算吃什么，又是凑巧吗？
这几天画稿到深夜，她也懒得去想吃些什么，所以这几天便都去了海底捞，那的员工都眼熟她了。
“哦。”她应了声，压下心绪，没说什么。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店里坐下都没人开口。
顾意拿着平板将自己想吃的菜都点了半份，看了眼对面坐着男人，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平板。
在等上菜的间隙，她起身调料，料台在他们坐的位置背后，刚好可以看见他的背影。
“香油，蒜末，香菜，还有……”顾意低头找着葱末，却看见瓷碗已经见底，抬眼准备叫服务员，眼角却瞥见贺星洲手捂着腰腹的动作，微微皱眉。
难怪他这么晚会出来，原来是胃不舒服，需要吃些东西，但刚刚她点的都是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