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好好一个河堤踏青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闹出来这样大的动静,堪称近年来最大的丑闻,是以这宴上的人还没散场,那消息就好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城里,也随着风落进了围墙高耸的宫廷之中。
玉和郡主今日一早便随着肃王妃来探望贵妃娘娘,她陪着娘亲与姨母说了话,又用了午膳,便开始觉得在大人跟前呆的无趣,直言要去找谢懿玄闲话,宁贵妃倒也没什么不满,随着她去了。
谢懿玄虽说没有多爱搭理她,但也不嫌她烦:他在书房里做功课,玉和则坐在不远处的八仙椅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话本,即便谢懿玄不怎么回话,她也仍旧滔滔不绝地与他说话:或是说自己这些日里做了什么,或是骂话本里的人蠢笨如猪,简直有些滔滔不绝,倒也不在乎谢懿玄到底回不回她的话。
她说话说得有些口干,正拿起茶水要喝,却听外头忽然有人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谢懿玄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接着便有个穿群青色劲装的男子走进屋里来,在谢懿玄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得谢懿玄眉毛一挑,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玉和见那侍卫走了,这才兴致勃勃地转过脸去问:“出什么事了,你这样高兴?”
“曲昭盈被捅了一刀落水了,”谢懿玄冷哼了一声,“可惜叫太子和赵怀珏给捞上来了。”
玉和听得眼前一亮。
虽然曲昭盈没死颇有些遗憾,但这消息也足够叫她高兴了:“真的?”
她将那话本子一丢,兴致勃勃地道:“那她岂不是叫人摸遍了,又瞧了个精光?这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思及此,玉和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仿佛长久以来受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与平反似的,只是她高兴完了,又不免有些忧心:“太子哥哥可会怀疑?”
“怕什么,他就算怀疑又能如何,”谢懿玄又低下头去看他的功课,十分不屑地冷笑道,“谢聿珩此人十分优柔寡断,他为了他那太子的好名声,决计不敢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给人定罪,更不敢轻易来找我的麻烦。”
“你没看他折腾了那么久,也才只是叫那些闹事的人坐坐牢、又随随便便地警告你几句么?”
“换做是我,早就下手把你杀了,”他在纸张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十分嫌弃地接了句,“如此模样,与废物何异?”
“那是他心地善良,不准这样你说他坏话,”玉和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谢懿玄道,“但太子哥哥总不会因为心里过意不去,就把曲昭盈纳进宫吧?”
“那岂不是叫她因祸得福?!”
“怎么可能,”谢懿玄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却仍是好心解释了句,“谢聿珩上次就因为她受了伤,今日还变本加厉为了她冒险下水,皇后不杀了曲昭盈泄愤都已是仁慈了。”
说罢他又笑了一声:“也不知她怎么教的儿子,竟养出谢聿珩那样的废物。”
如他所言,皇后的确发了好大的脾气。
谢聿珩才一回宫,就被皇后唤到了宫中,皇后原本想着待他一进门就要他跪下,可待谢聿珩真的进来了,她看见谢聿珩发尾湿哒哒、鞋面也湿漉漉的模样,心底一软,到底是没让他跪到地上去。
“你在外头究竟胡闹些什么!”只是皇后心软归心软,可脾气却仍旧是要发的,她一拍桌面,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极了她烦乱的心,“过些日子雍国使臣就要来访,你闹得满城风雨又要如何收场?!”
谢聿珩却一字一句地道:“若罔顾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又如何做好一国皇子?儿臣无错。”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是听得皇后怒火中烧:“我看你是被那姓曲的妖孽迷得失了智!竟还敢拿仁义道德来搪塞于本宫!”
“你当本宫不知道你为了那妖女半夜出宫去与她私会?本宫不过谅着你到了想女人的年纪,对你这出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她似乎真的怒极了,说话时脸上都爬上了一层红色,“我原想着你若实在喜欢她,等使臣走后便叫你将她纳进来做个侧室,谁知你竟如此不争气,做出这样的事来!”
“如今竟也为着她学会跟我狡辩了!”
谢聿珩像春日里拔高的竹一般笔直地站在皇后的眼前,他安静地听完皇后的怒骂,不为自己辩解,而是开口反问道:“是儿臣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儿臣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日都在努力拉拢朝臣,便是曾经与外祖家中不对付的、与母后您观念相悖的,都在儿臣的游说之下站到了我的身边,”他虽然低着头,却仍旧像不肯曲折的一束光,顽固又坚韧地立在那里,“这十几年来,我又何曾犯过一次错,何时惹过一次母后伤心?”
他的语气似乎还带这些若有似无的委屈:“儿臣已经将一个皇子能做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了,却连喜欢一个女子的权力都没有吗?”
“我想娶心爱的女子为妻,难道又是什么错事吗?”
谢聿珩第一次这样直白又坦率地承认自己对曲昭盈的感情,更是十分干脆地拒绝了皇后让他纳曲昭盈为妾的说法——他喜欢她,就只想要她做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进门的太子妃,想要她做自己唯一的皇后,又哪里肯叫她受一点做侧室、做妾的苦楚与委屈?
皇后却听得更是愤怒,直道:“你怎能如此糟践自己的名声!”
“名声?”谢聿珩忽然冷笑了一声,“父皇难道是靠着好名声坐上皇位的吗?”
他走上前去,在皇后的面前弯下腰、蹲下身去,叫自己的眼睛与她的平行,这才道:“自然不是。”
“他是杀了自己的兄弟,残害了自己的手足,逼着自己的姐妹远嫁匈奴,踩着亲人的尸骨夺取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