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君拢月(二十九)
“叛军”二字像道惊雷,在赵澈耳边炸开的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方才还萦绕在鼻尖的龙涎香骤然被浓烈的血腥味冲淡,殿外盔甲碰撞的脆响、士兵的嘶吼声顺着门缝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猛地从君长意怀里挣起身,她可以肯定,这本虐文除了一笔带过的男女主小时候,从未见过“叛军闯宫”的剧情,这是完全脱离掌控的生死局。
“走!你这里有密道吧?我们从密道走!”赵澈伸手去抓君长意的衣袖,指尖触到他玄色衣料时,才发现自己慌得连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冰凉的云锦地毯上,脚趾蜷得发白。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脑补出来n本小说里描写的战乱场景,烧塌的宫墙、满地的尸骸、百姓逃亡时的哭嚎,那些曾被她当作“狗血桥段”的文字,此刻全化作真实的恐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君长意却稳稳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竟奇异地让她乱颤的心脏定了些。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倾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锦被上,恰好将她整个人拢在其间,连呼吸都裹着熟悉的雪松香。
“不怕。”他的声音沉得像山,没有半分慌乱,“有我在。”
简单五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管用。
赵澈仰头望他,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出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像暗夜里的星子,瞬间撞湿了她的眼眶。
这些日子的委屈、不安、对未知剧情的恐惧,在这一刻全化作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颤。
她不是生来就该面对战乱的花拢月,只是个躲在空调房里看小说的现代姑娘,再怎么是现代人,遇到这样的危机,早就慌了神。
可君长意的话,偏偏像根定海神针,让她乱成一团的心渐渐稳了下来。
“君上!”又有两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他们单膝跪地时动作踉跄,甲胄上的血珠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叛军已突破四道宫门!御林军还在拼死抵抗,可对方人数太多,估摸撑不了半个时辰!您快带姑娘从寝殿密道走,去城外行宫暂避!”
赵澈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拉着君长意的手更紧了:“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君长意却没动,只是弯腰拿起床榻边的软靴,轻轻握住她的脚踝。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擦过她冰凉的皮肤时,引来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靴底绣着暗纹,是她前日随口说“白底好看”,御膳房小太监便连夜赶制的,此刻他竟还惦记着让她好好穿鞋。
“先把鞋穿好。”他垂着眼,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密道湿滑,光脚走不稳。”
赵澈看着他认真系鞋带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惦记这些小事!可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连带着对叛军的恐惧都淡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帮他,指尖刚碰到鞋带,就被他按住:“别动,身子弄疼了又要哭。”
“君上!”侍卫急得额头冒汗,甲胄上的血痂都裂开了,“叛军已经到承天门了!再不走……”
君长意终于系好最后一个结,直起身时,眼底的温柔已被冷冽的杀意取代。
他转身从墙上摘下佩剑,玄色衣袍扫过床沿,带起一阵风,剑鞘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你们带着阿澈从密道走。”他将剑握在手中,指节泛白,“出了密道会有禁军接应,护她去行宫,朕处理完这里的事,立刻去找她。”
“我不走!”赵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异常坚定,“要走一起走!你说过会护着我的,怎么能让我一个人逃?”
她想起小说里双死be的男女主,惨死的花拢月,还有孤独死去的君长意,冷宫里的血迹、他抱着花拢月帕子吐血的模样、御医说“药石无医”时的摇头,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她不能让自己像小说结局那样,也不能让他重蹈覆辙,不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像个逃兵一样离开。
君长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死死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他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珠,指腹蹭过她泛红的耳廓:“听话,叛军是冲我来的,等我平定了叛乱,就带你去吃西市的糖画,好不好?”
“我不要!”赵澈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可以帮你的,可以帮你看着身后,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她知道这会是自己任性了,可她就是不想走,或许是从雪地里被他拉上马背的那天起,他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她怎么能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逃走?
君长意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看着她眼底那点不肯退让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人,见过太多在危难时刻弃他而去的臣子,却从未有人像她这样,明明怕得发抖,还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君上!”殿外传来兵器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禁军的呐喊,“承天门破了!”
君长意深吸一口气,终是抵不过她的眼神。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沉声道:“好,一起走,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跟紧我,不准乱跑。”
赵澈用力点头,把脸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君长意松开她,转身对侍卫道:“你们在前开路,朕断后。”
说罢,他握住赵澈的手,大步往殿外走。
刚推开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焦糊味,让赵澈忍不住皱紧眉头。
外面已是一片火海。
无数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像烧红的烙铁,映得宫墙上的血迹格外刺眼。
赵澈不由得想到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花月国破,也是此情此景。
御林军和叛